嶄新的一天,蔚藍的西海上找不見往日戰爭留下的傷痕,明亮的太陽帶著朝氣沖出海平線。
“光芒四射的太陽——令人懷念的風景——”樂正雅華跟著收音機的音樂頻道唱著小曲兒。
此時,她正在幫癱倒在木椅上的男人剪頭發。
“不好意思,右邊修得太短了……那就把左邊也修短一點兒?”
“……”
“不說話就當你同意咯?”
“……”
“那就再修短點吧!”
坐在木椅上的男人絕望了。
他的腦子一片混亂,心想:既然連身體都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那么頭發什么的隨它去吧!
頭發早就不重要了。在醒來的半個小時里,他得知了一件萬分悲痛的事情——自己老了至少十歲。倘若人生真有三大錯覺,那么自己肯定想了什么不該想的東西,才會淪落到如此下場……
“你能告訴我……究竟……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嗎?”他問道。
“唉。自作孽不可活吧。”樂正雅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原來是不熟悉平剪的她扎破了指頭。她一邊含著指頭,一邊說:“道會還在調查,所以你現在只能暫居在此。以后,也盡可能少用‘葉青流’這個名字行動?!?
“這副模樣……我是誰……”
葉青流看著一面大落地鏡中的自己,胡子巴茬的樣子,俊冷的面孔,除了長期熬夜的黑眼圈還有一點兒昔日的影子,根本看不出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誰!他甚至懷疑起儲存在腦海中的記憶。
那個“準天才級玩家”的人生經歷真的屬于自己嗎?
“啊喳!那么現在的我是……等等!我在做夢吧?”葉青流一下子擺脫了頹廢,目光變得無比精神。
因為,他堅定不移地相信這是一場夢,盡管身后喀嚓喀嚓的剪刀聲聽起來是那么有質感。但是,說是夢也有可能的。畢竟,真有可能連容顏都變了嗎?聽起來就像在看科幻小說。
“喂!”樂正雅華喊道:“你要干嘛?”
沖到窗前的葉青流回頭看了一眼樂正雅華,不做任何回應,他的嘴角微微往上一撇。
砰——!
“啊……壞掉了?!睒氛湃A無奈地擺起手來,不緊不慢地來到窗前,朝下看一眼摔在草坪上的葉青流,問道:“逃避是沒用的!放棄吧!”
葉青流翻過身,兩眼望著白茫茫的天空,再看看那個立在窗前喊話的女人。顯然,剛才那個窗子離地面還不到五米,自己是不可能摔死的……
他緩緩起身,像一臺依賴齒輪轉動的機械。一步又一步,來到生銹的鐵欄桿前,撐著它再度回到那個堆滿啤酒罐的屋子。接著,在樂正雅華面前又完成了一次華麗的跳窗運動!
砰!
樂正雅華撐著臉,觀望葉青流的愚蠢舉動,不禁有些心疼剛修過的草坪。葉青流要是一直不放棄這種無意義的自殘行為,到時候行人多起來了,在自己家前發現了一個行徑古怪的男人……肯定麻煩大了。
這時,葉青流全靠一雙手回到了屋里。
“足夠了吧?都半身不遂了?!睒氛湃A阻攔道。
“你在說誰……”
葉青流轉頭看了看落地鏡前的自己,臉上多了幾道淤青,但是根本沒有變回來!邋遢的胡子、深凹的雙目、冷峻的面容以及被狗啃過一樣的頭發——樂正雅華的杰作。
“這不可能?。?!”
葉青流大叫起來,他艱難地爬到窗前,咬咬牙,閉上眼,一腳跨過窗臺。
砰——!
這一次,他終于感覺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樣了。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能夠斷定的是這次跳躍沒有了先前的真實感,就像在夢中一腳踩空的墜落,包裹在一片棉花的海洋中……是夢!睜開眼就能回到現實了!
“你……”
他突然聽見一個帶著些許怒氣的聲音。
“不要連累別人!”
他一睜眼,只見自己在半空中高速旋轉,氣流穿過耳旁,聽起來就像瀑布一樣響。
“疼死了?。。]來得及防備……”樂正雅華罵了一句,拍拍裙邊的草灰,嘆息道:“永遠的沉睡吧!蠢貨——”
她看著被自己一腳踹到鐵欄桿上的葉青流,一動不動,看起來已經昏迷了。本想將他抬回屋里,轉念一想不如就讓他在暈倒在外面,正好消耗一下他體內多余的精力。只在精力上,她自愧不如,不得不夸他一句:實在太能撐了!那種毫不拖泥帶水的三次跳窗,若不是自己那一腳,恐怕一上午都得觀賞他的自虐式表演了。
想想都煩!
不如回家喝酒。
轉眼間,星辰布滿天空,葉青流的朝氣也算徹底耗盡了,回到屋里的他顯得安靜了許多,甚至有些木訥,不過這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了。
“具體情況就是這樣?!睒氛湃A將該說的內容都對他交代了一遍,又打開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地喝起來。
“我……可以來點嗎?”葉青流低著頭問道。
“不行。未成年禁止飲酒?!?
“你不是說我有28歲了嗎!”
“骨齡28而已,心智不還是16歲的小鬼嗎?”
“可憐一下我……?”
“你覺得可能嗎?”樂正雅華故意眨了眨眼,讓他知難而退。
“嘁……有什么我能喝的?”
“去試著找找看。”她指了指墻角的冰箱。
葉青流跌跌撞撞地來到冰箱前,只是打開看了一眼,便瞬間脫力。陳列在冰箱里的只有啤酒,自己剛才走過的地面基本也都是啤酒空罐,樂正雅華的屋子簡直就是一家酒館后面的垃圾站。從亂的程度來說,都能讓人懷疑能不能搜出十年前的啤酒罐子。
“那是不可能的。兩個月打掃一次?!睒氛湃A大笑起來。
居住在不到三十五平方米的屋子,六十天只清掃一次是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杏子!”
他忽然想到了同伴,孤身一人的自己如今唯一能夠依靠的人——“杏子”。雖然自己的容貌,聲音大幅變化。但是,如果把來龍去脈解釋清楚了,杏子肯定會相信吧?
他摸了摸口袋,沒有找見自己迫切需求的那樣東西,問道:“我的手機呢!”
“沒收了?!?
“還給我?。?!”
“又不在我這里,大喊大叫做什么?對長輩太沒禮貌了吧!”樂正雅華訓斥道。
“我、我要打給朋友……”
“誰?”
樂正雅華凝視著葉青流,順便一抬手,啤酒罐碰在她的唇邊。
“杏子!”
“杏子。禁止。明白了嗎?”
葉青流實在是太想要回手機了,畢竟那是唯一能夠證明自己曾以16歲少年生活的物件,其中的每一條信息和通話記錄都是青春的痕跡。
“那我總可以……”
“你在說什么呢?”樂正雅華打斷道:“我們查過你的記錄了,你能聯系的也就那三個人:杏子、杏子媽和杏子爸——說起來啊,你的人際圈還真是窄得不可思議啊?!?
“真是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