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凡特精血早在對戰森德古梵時就燃盡了,只剩下鮮血的真諦和感悟,可惜的是僅憑蓋倫目前的實力,還不足以消化掉,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塊仿佛觸手可及的大蛋糕,卻始終摸不到邊。
問題是,老者怎么會看出來伯凡特精血的?
更重要的是,所羅門族圣地只能容納一個人,那么他又是誰?蓋倫可以肯定,剛才圣地里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塞冬頓……蓋倫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仔細想了半晌,猛然反應過來。
血族第六始祖!塞冬頓.所羅門!
他不是已經死去快兩千年了么?!
被老者用平靜的目光盯著,蓋倫只覺得所有秘密都被暴露了出來,對方瞬間看清了他的全部。
“看來你不是伯凡特的弟子。這滴血雖然有他的氣味,但是很淡,應該是后來被提取出來的……這么說,伯凡特已經死了?”塞冬頓表情一如既往,但聲音微微有些惆悵。
根據血族的規矩,那些力量達到一定境界,且符合特殊要求的人,最終都會去往歷代始祖的長眠之地,只有獲得了所有始祖的認可,才能真正成為始祖級人物。伯凡特作為第六代始祖,當然也經歷過這個步驟,所以塞冬頓熟悉他的氣息,并不奇怪。
直到這時,蓋倫發現老者的身軀是半透明的,是由四面墻壁上,那些暗金色字符的光芒投射下來聚成,所以說,老者不能算是真正的塞冬頓,只是塞冬頓當年留在這里的影子。
時間留住了當時的他。
換句話來說,這就是塞冬頓留下的感悟。
然而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令人細思極恐了。要知道時間固然有留下影子的能力,在特定的環境下,將過去歲月里的某個人的影子,投放到另一個時間節點,這本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驚人之處在于,眼前的“塞冬頓時間光影”,卻明顯有著自己的意識!
這里只有兩種解釋,第一,是早在兩千年前,塞冬頓就知道遙遠的未來,會有一個人帶著伯凡特精血來到這里。
第二,那就是塞冬頓的一個時間光影,就具備了自主人格。
至于真相究竟是哪一種,其實都不重要了。前者也好,后者也好,都意味著這位第六始祖的實力,早已不是時間所能束縛的了!
即便是蓋倫,在沒有巔峰符文之力的情況下,也無法隨便進行判斷。
“你的身體里有很多東西。亡魂之力,天族之力,還有兩種特殊的斗氣?不,這股力量的成分遠比斗氣更加復雜,讓我覺得很陌生。”塞冬頓凝視著蓋倫,直接戳中了重點。
蓋倫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要知道老者此刻說出來的,可以說是他全部的秘密了。尤其是他體內的斗氣,其實是由符文之力轉化而來的,但兩個不同位面的世界法則,是做不到絕對吻合的,所以還有少數未被解析成功的符文之力,存儲在蓋倫體內,這也是他能越階迎戰強者的主要原因。
而像這種東西,越是對頂級強者來說就越是具有吸引力,就像梅琳當初被符文碎片吸引的難以自拔,以塞冬頓的能力,絕不可能會忽略掉端倪。
退一萬步來講,即便這位第三始祖的光影,對此毫無興趣,但這里畢竟是所羅門族的圣地,而蓋倫體內有著人族的斗氣,這已經是一個潛在的矛盾點了。
“你在擔心么?”塞冬頓收回目光,緩緩移到蓋倫的臉上,“盡管你的擔心很有道理,但是在我看來還是太幼稚了。力量的本身是沒有區分的,只是體現的方式不太一樣而已。你應該知道,魔法領域也有火系、雷系、光明、黑暗、死靈……等等。”
“世人被混淆,是因為他們不曾接觸過力量。修煉者被混淆,是因為無知,從未看清過本質是什么。”
“當各種力量走到了極致,其實都是同樣的風景。當然,前提是不能被力量所迷惑,所主導,相比于世人眼中的黑暗,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利用黑暗與被黑暗所利用,這是不同的兩條道路,前者永無終點,后者則是毀滅。所以沒有人去到過盡頭。”
“同樣是摘取懸崖上的鮮花,徒手攀巖和利用風行術上去,有什么區別呢?同樣是要變得強大,同樣是要完成心中的理想,所謂的神圣黑暗又有什么不同?不想做泯滅人性的事情?天真的孩子,沒有人讓你泯滅人性,所有失去自己的家伙,都是控制不住自身力量,走入了迷途。真正強大的人,從不會因方式而止步。”
塞冬頓的聲音就像古老的吟唱,令蓋倫的鮮血之力瞬間沸騰起來,以一種瘋狂的方式澎湃奔涌著,他能夠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上漲。
只不過,蓋倫的心底卻有些奇怪。是的,塞冬頓的這些話似乎就是對他說的,畢竟讓一個正義的戰士接受血族力量,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當然,蓋倫的正義絕不會停留在力量屬性這個層面上,這也是他接受血族力量的真正原因。
所以當他聽見這番話時,并沒有任何意外。
可問題是,這些話,卻又好像不是對蓋倫說的。
蓋倫抬頭看去,只見塞冬頓早已背過了身子,深邃的目光投在圣地的另一處……在那里,赫然正站著一名身穿黑色風衣的女孩!
她是蘇夜!
不,更準確的說,應該是蘇夜多年前留下的光影,而并非是她本人。
蓋倫的眼神變得古怪,如果不是那相似度極高的面孔,他根本不會相信,這個女孩居然會是蘇夜!
只見女孩稚嫩的臉上滿是淚痕,清澈的眼眸里,滿是驚慌與害怕,那件黑色風衣被撕裂,一對孤傲的黑翼舒展著,但邊沿卻流淌著鮮血,嗒嗒落在地上,是的,黑色雙翼上有著十多個血窟窿,顯然是被利器鑿穿的。
如果說古堡里那個女人代表著冷漠、孤獨、睥睨、陰暗。
那么眼前的這個幼年蘇夜,就帶著一種希望被關懷的渴望,以及彷徨、無助、孤獨、悲傷。
是的,孤獨。
明明是同一個人,在兩個年紀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恰巧的是,她們又都具備著同一種的氣質。
真的是巧合么?
“可是始祖……我不想變成那樣的人……這一切原本不是這個樣子的……”小女孩咬著嘴唇,竭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但淚水卻始終止不住。看得出來,她想要拒絕什么。
蓋倫的臉上露出釋然,原來塞冬頓剛才的那番話,其實是對蘇夜說的。
當然,真正意義上是幾年前,塞冬頓對幼年蘇夜說的,由于所羅門圣地的特殊性,這場談話被時間記錄了下來,只不過蘇夜顯然沒有塞冬頓那樣的實力,所以她看不見蓋倫。
塞冬頓露出憐憫的目光,搖著頭道:“這樣他們會殺死你的,伯禮山已經對你下手了,不是嗎?”
“你應該知道,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小女孩哭泣的聲音響了些:“是這些可惡的血嗎?我不要……我不要這些血液……”
“但這是與生俱來的,你無法拒絕。”塞冬頓目光和藹,“如果你真的很厭惡它,為什么不送給那些人呢?他們可是很想要你的鮮血的。”
“那樣我會死的……”小女孩眼神有些慌亂。
塞冬頓點了點頭,然后認真說道:“可是你既不愿意死,又不想要反抗,就只能繼續痛苦下去。”
“反……反抗?”小女孩愣了愣。
“是啊,其實反抗的方法你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想去做而已。”塞冬頓聳了聳肩,問題又回到了原點。是的,小女孩剛才拒絕掉的,就是這種反抗的方式。
但這一次,她沉默了很久:“我不想死。”
塞冬頓沒有立即回應,而是注視著蘇夜的眼眸許久,許久,然后爽朗的笑了起來。
“這就對了。”
這一刻,蘇夜的眼底充滿著復雜的情緒,痛苦、掙扎、執著、憤怒、悲傷、痛苦……
“在把琴嵐的墓碑放入永眠之地前,我不能死……”蘇夜喃喃低語,像是給塞冬頓的解釋,也像是說給自己聽。
而始終作為旁觀者的蓋倫,則是不由得有些感慨。如果沒有來到圣地的話,他根本想不到,那個女人也會有這樣躊躇不決的過去,而且看起來還是很沉痛的經歷,雖然不知道伯禮山和琴嵐是什么人,但可以肯定,這兩人都對蘇夜有著特殊意義。
蓋倫很好奇蘇夜的決定是什么樣子的,要知道變強所需付出的代價,無一不是昂貴的。
“轟!”突然,蘇夜的身上焚燒起了黑色的烈焰,瞬間將她包裹住,漆黑的火焰中傳來痛苦的叫聲,令人內心觸動。
而同時,蓋倫的鮮血之力也猛然爆發起來,狠狠沖撞起了二階的門檻!
以血族的等級劃分,二階的鮮血之力被稱之為血舞者,但由于血族血脈的特殊性,很少有人能夠突破這層桎梏,當然,身在圣地的蓋倫絕對是一個例外。
他能夠清楚感知到,鮮血之力的提升并不是突如其來的,而是隨著蘇夜光影的變化,而跟著發生改變!
也就在鮮血之力飛快上漲的過程中,蓋倫體內的斗氣正在被飛快的稀釋著,不斷化作一根根細微的線條,融入到奔騰的鮮血中去,可以預見的是,一旦以這樣的方式提升上去,蓋倫的斗氣就會瞬間消失一空!
至少短時間來看,是不可能再找回來了!
“世人視吾族為黑蝠,殊不知吸血鬼皆為鮮血奴仆。”
塞冬頓看著黑焰里的蘇夜,目光泛動感慨,“唯有被鮮血束縛的人,才會需要以進食鮮血來維持力量,在不同血液的融合中,意志會越來越弱,力量越來越渾濁,最終淪為吸血鬼之類。”
“砰!”“砰!”
漆黑的烈焰漸漸消停,只見兩塊重物落在了地上,赫然正是蘇夜的那對黑翼,隨著烈焰的漸漸熄滅,蘇夜俏麗的臉頰露了出來,接著是那對眼眸……
冷漠、睥睨、無情。
“唯有斬斷枷鎖,拋開世俗卑賤之血,尊崇自身血脈者,方為血族!”塞冬頓欣慰的點了點頭,能夠親手斬斷枷鎖,就意味著蘇夜已經不再是卑賤的吸血鬼,而將踏上血族之路。
但就在這時,塞冬頓的目光突然驚訝起來。
他轉過身,只見在另一頭,蓋倫正被洶涌的鮮血之力折磨得很是痛苦,雙手支撐在地,整個人在微微顫動。
然而,沖擊血舞者雖然難度不小,但絕不會帶來巨大的痛苦,蓋倫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既想走向遠方,又不愿割舍過去。”塞冬頓瞇起了眼睛。
即便在他看來,蓋倫的這種行為也相當愚蠢,且不說在這過程中會有巨大的風險,即便他真的成功了,多種力量存于一體,也必然會帶來致命的危害。
更別說蓋倫體內的這些力量,沒有一種是普通的。
但就在這時,塞冬頓的面色忽然怪異起來。
“這究竟是來自何處的力量……”
只見蓋倫正處在力量失控的邊緣,身上涌動出一層緋紅色的氣泡,兩側又分別有黃金、翡翠,兩種不同顏色的力量繚繞著,三者之間看似和平,但隨時都可能發生碰撞。
最令人驚訝的是,在整個過程中,兩種斗氣幾乎是碾壓著鮮血之力的!
“呼呼!”緋紅之力發出了不甘的咆哮,但漸漸的,最終還是選擇了屈服,回到了蓋倫的體內。
而在兩側,宛若兩柄巨劍的斗氣,則是形成兩束狂暴的颶風,“轟轟”涌入到蓋倫攥緊的雙拳。
當三種力量平寂下來的那一刻。
蓋倫爆發出了前所未有強勁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