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沁瀅推開宇老師辦公室的玻璃門。昨晚收到武興中學的訊息后，沁瀅不得不讓父親打電話把這事給宇老師講了。調著免提，電話那頭沁瀅猜不出宇老師的表情，對方只是滿口答應：“好的好的，蘇沁瀅那么認真的女孩子，平時每次成績都很穩定，怎么可能拿不到推優名額。分數合計下來她是第一個有資格推優的人選……”如此客氣的語調讓蘇爸爸都不知接什么話好。

沒等沁瀅開口，宇老師倒是一臉笑容地迎上來：“簽掉啦？怎么也不和我講講？”沁瀅猛地一哆嗦，身子險些傾倒：“啊……”話到嘴邊卻忘了想說什么。

“推優當然給你，過兩天來我這那表格去填吧，簽了也好，你這樣緊張的個性去搏裸考，也挺辛苦的。”宇老師作勢摸摸沁瀅的腦袋，“蠻好的，蠻好的。”見宇老師并沒有追究，沁瀅松了口氣，調皮地側過頭在宇老師掌心蹭蹭。

后來的數學課上，宇老師一走進教室就笑著宣布：“哎，咱班又多了個被名校預錄的啦，蘇沁瀅，恭喜你喲。”

掌聲過后，坐在底下的同學略有竊竊私語。

沁瀅瞥了一眼南宮堯，他低著頭，看不到什么表情。又瞄了一眼牧文和易本，也都低著頭，沁瀅頓時覺得氣溫降到冰點。

宇老師在講臺上從自招流程交代到推優流程，繼而扯到眼下務實的人生道理。興許是想起了沁瀅之前惹出的麻煩，便關照了起來：“現在的關鍵時刻，最忌諱的就是早戀。你想想看，現在的感情有何意義？友情也好，所謂的愛情也罷……”

臺下一片死寂。

“你簽約了的好朋友會為你放棄自己的高中嗎？還是你喜歡的人會為了你放棄預錄取什么的？不要覺得我說得太勢利，事實就是如此殘酷，而你們不得不面對……”

像是一塊大石從天而落，砸在沁瀅的腦門上，嗡嗡作響。說得好有道理，若是自己不爭取，蕭神難道會為自己改變什么嗎？還好，終于和他進了一所高中，以后總是不用受相思之苦了。沁瀅難以想象看不見蕭神的日子要怎么過。

然而牧文對沁瀅，恐怕也是同樣的心情吧？想到這里，沁瀅不由得為之一哆嗦。耳旁宇老師還在拿簽約的同學舉例子：“你看，蕭云凡簽約了，你會為了誰去反悔簽約嗎？”宇老師望向蕭神，蕭神輕輕搖了搖頭。沁瀅坐在他后面，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她猜他不過是無所謂地笑笑。

“那么，蘇沁瀅，你呢？你會為了誰放棄掉武興中學嗎？”宇老師的目光突然越過蕭神，落在沁瀅身上。沁瀅嚇了一跳，沒想到宇老師會這么問她。難道說是希望她表個態，讓那些追求青睞她的人徹底死心，回歸認真中考的正軌？

我，會為了誰而改變未來嗎？

這問題真的好笑，我本來就是為了蕭神才果斷簽掉武興，我現在要是搖頭的話，豈不是打自己臉？

可是此時此刻，教室另一頭的牧文和易本，一定非常希望自己站出來反駁吧，畢竟沁瀅一直都是個特別義氣，特別重感情的人。她偷偷望一眼牧文，正好對上牧文深藍色的眼眸，掀動了她心頭了漣漪。但沁瀅明白，有些時候，有些事，就是那么殘酷……她緩緩低下頭。

“蘇沁瀅，你也不會的，對嗎？”宇老師還是不肯放過她。

果然，關鍵時刻，那些青澀的、不成熟的愛情，全是無用的羈絆。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抬起頭迎上宇老師的目光，自信地微笑，點點頭。

我就是勢利，我就是殘忍，我就是為了和喜歡的人一起才努力學習，果斷簽約。所以我才不會為了誰放棄什么，除非蕭神現在說要毀約。我的世界里，從來就只有云凡是例外。

恍惚間，宇老師露出了滿意的微笑。目光轉而掃過班級：“還有誰，覺得自己可以為所謂的愛情放棄前途，或者反悔簽約的，現在可以舉手，站起來。或者想和誰表白的，也可以趁這個機會。我倒想看看有誰。你要是敢站起來，也夠偉大了，你心儀的人肯定會欣賞你，我也會佩服你的！”

空氣瞬間凝固。

“有人嗎？女孩們，你看看這就是你們看上的男人；男同學也是，看看你們追求的女孩，為什么現在沒有站起來？”宇老師的眼睛一刻不停地在全班每一位同學間掃蕩，沁瀅已經不敢抬頭了。

剎那間，寂靜的教室里劃出一道椅子擦過地面的聲音，劃到一半，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