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語氣讓沁瀅從頭涼到腳。陪她玩玩？可蕓夢對運卓不是玩玩，女孩子投入的感情就是那么真那么深。細問問，運卓告訴她說當時他媽媽查他表，而那時候他喜歡另一個初三學長，并且關系密切，為了護著那位學長，他就把蕓夢的事告訴了老媽，頂著罪糊弄過去了。

沁瀅聽得一愣一愣的，運卓也同性戀？還為了自己的基友出賣了自己的女朋友？信息量有點大，不知道運卓的腦回路是怎樣的。只是這樣傷害蕓夢以粉飾太平，真的值得么？而且運卓從未和蕓夢解釋什么，當時蕓夢還誤以為運卓是為了沁瀅呢……沁瀅不記得蕓夢當時怎么斥責她了，只記得她告訴沁瀅，運卓的媽媽找她談過話，斬釘截鐵地說：“離我兒子遠點，做女生能矜持點嗎，別那么厚臉皮！”

其實世間男女，分手的理由遠比我們能想到的的還要多：她喜歡李敏鎬，你非說金秀賢更有味道；你是B型血，她也是B型血，她不想和你生個2B出來；他覺得自己壓根不夠資格喜歡你……當然，最慘的分手是，沒有說一句理由，他轉頭就走了。

現在想來，可憐了蕓夢的一片癡心，沁瀅突然有點心疼她。可她也沒法說運卓什么，事到如今，木已成舟，理應既往不咎。

她想起自己曾經為牧文付出的一切，犧牲的一切，大概比蕓夢多十倍百倍了吧？然而記憶里并肩走在教學樓通向大門那條小路的路燈下，現在燈滅了；記憶里互相使眼色一起去食堂吃飯，現在飯餿了；記憶里他說他心里只有她，現在人走了……只可惜，只可惜沒有走到最后……

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墜落下去，打濕課桌上鋪著的層層試卷，筆墨泛花，字跡模糊。

“女生都那么容易哭嗎？”芃運卓無所謂地笑笑，“多大點事呢，就掉眼淚。”

多大點事呢？很多時候一無所知的路人都會用“多大點事呢”來質疑你全部的黯然神傷，站在大徹大悟般出世的角度俯視你的脆弱，好像事實真的能如他們所說的那樣，用一句多大點事呢就能煙消云散，徹底放下。沁瀅沒打算解釋，她知道這種事旁人懂不了的。她也對運卓笑笑，輕聲說：“如果能重來一次，或許我也會不猶豫地選擇云凡吧。”

“啊你說啥？我剛沒聽到。”

“沒什么。”

沁瀅還是照常在課間教運卓習題，照常對著前座的蕭神犯花癡，照常認真復習籌備一模考。那時候每天的回家作業都會有各科往年的一模卷，很苦啊，但是易本會天天和她發短信，相互鼓勵相互解答難題。她問易本：“我發型剪成這樣，是不是很難看？”

聊天框沉默了一會兒，易本回答說：“外表好不好看并不重要，我喜歡的，從來都不是你的外貌。眼下最重要的是一模。”

沁瀅不得不說她有點感動。她之前也問過牧文自己剪短發是不是很丑，牧文回答她：“沒有啊，在我眼里，你不管怎樣都很好看。”

也許這只是兩種不同的表達愛的方式，然而一經對比，后者卻顯得如此虛偽和輕浮，甚至有些哄小女孩的幼稚。當然，你也可以說它很浪漫很有情調，不過是讓人比較沒安全感罷了。

是該專注于學習，不該胡思亂想的，一模考馬上就要開始了。沁瀅和同學們按考號坐在考場里，第一門考語文。雖說是在自己學校考，前幾天宇老師還特地和沁瀅談話讓她放松，可畢竟是初中的第一次正規考試，說不緊張是假的，沁瀅這樣穩在前三的人依然慌得不行，這會兒正捧著那本《中考文言詩文考試篇目點擊》拼命翻看。

還有十五分鐘，隔壁考場的易本突然風風火火地闖進教室，徑直走到沁瀅跟前：“來，翻譯一下《登泰山記》里的這句話：今所經中嶺及山巔，崖限當道者，世皆謂之天門云。”

“現在所經過的從中嶺到山頂，那些像門坎一樣橫在路上的山崖，世上的人都稱它們為天門。”沁瀅熟練地翻譯了出來，“咋了，有啥問題么？”

“嗯，你翻得不錯，再多看幾眼書吧，考試加油！”說著又風一般地消失在門口，真是淘氣，讓沁瀅摸不著頭腦。

幾分鐘后，發卷鈴打，一模卷拆封下發，傳到沁瀅手上。沁瀅清清楚楚地看見課內文言文那道翻譯句子的題目：

“今所經中嶺及山巔，崖限當道者，世皆謂之天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