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欲強的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查表啊，不過也難怪，沁瀅這種麻煩事那么多的人是該看緊點，不知道什么時候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后悔都來不及。沁瀅沒太在意，點下了重新登錄。

緩沖的時間里，最近會話框里出現了很多她并沒有聯系過的人，比如蕓夢，南宮堯，舒婷……易本的兩條未讀消息格外醒目，點開看：“我知道很多道歉的話你說不出口，就幫你去說了，你自己看聊天記錄吧，我盡力了。”隨即附上一張他用自己號和蕓夢的聊天記錄，大意是告訴蕓夢沁瀅對這件事也很后悔，希望蕓夢能給她一個道歉的機會。語氣極盡卑微，做足了鋪墊。

沁瀅再點開自己和蕓夢的對話框，多出很多她明明沒有參與過的對話：“對不起，我知道一直都是我不好，但我從來都沒好意思開口道歉，原諒我好嗎？”“我為什么要原諒你。”“我明白了自己的錯，不該那樣放縱任性，不該對你們撒謊。芃運卓也好，牧文也好，都是我不該去招惹的。”“其實我也不是每件事都做得對，很多時候都是在嘔氣。既然你知道了自己的錯，我們和好吧。”……

那一刻她震驚了，和好這種事她想都不敢想，卻被易本努力達成了。易本說得對，這種事她確實拉不下臉去做，很多話都不好意思去說。他替她去說，以她的名義，擺平了一切。她看到他還非常細心地模仿自己的打字習慣和語氣，幾乎和自己的說話方式沒什么兩樣。沁瀅突然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他。

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沁瀅越發覺得不能讓電視劇里男二號的悲劇上演。

再點開舒婷和南宮堯的聊天框，果然立場不同態度也會不同。易本用她的號誠懇道歉，可舒婷只淡淡回復：“我知道了，可我還是不能原諒你。”南宮堯則更決絕：“你自己清楚你做了什么，你沒有必要和我道歉，我不會接受的。”越是沒有能力選擇自己生活的人，越是庸碌而無知的人，越是喜歡去嘲笑那些有勇氣去承受壓力的人。沁瀅明白這道理，也不愿強求一些人的認同，因為身處對立面他們根本不可能認同。

不過好歹態度緩和了那么一點，天知道易本做了多大的努力。沁瀅甚至愿意相信，在那條無情流淌的歲月大河里，一切的繁華、友誼和虛名，都將隨風而去，不留痕跡。

只有易本例外。

她想了很久，敲擊鍵盤打了字又刪掉，最后留下一句“謝謝你”，點擊發送。這三個字說得無比滄桑，她不知道要怎樣回報他，盡管對方再三強調，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她無需做什么去回報。

她的指尖凝固在鍵盤上，屏幕上的聊天框漸漸變花了，恍惚中全是蕭神的笑，讓她心尖顫悠悠的。她也許是個注定無法去追求幸福的孩子，身邊總有太多責任去拖她下水。又或者她太過善良，看不得別人受傷，因此總是一遍又一遍地犧牲掉自己。她以為自己能撐住，可往往撐不住的時候卻還不自知。

暑假里去自然博物館做志愿者還是實踐，沁瀅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和易本、蕭神在一和個小組。說來也尷尬，整個組里就她一個女孩子，不免有些慌，走路的時候總習慣性跟在蕭神的后面，還扯著他的書包帶害怕跟丟，活像個膽小的孩子。易本看不下去，好幾次都直接說你能不能把我放在眼里一點，我書包帶還比云凡的長呢你怎么不拉。可沁瀅也說不上來，只是單純地覺得跟著蕭神就不會錯，跟著他一定不會丟。有些人對你而言就是這樣，只要他在就好，他是不是你的都沒關系，只要他在，就比什么都好。她意識到自己對蕭神，比原來想象中更加依賴，只可惜，做出選擇后，身后的退路就會消失。自始至終，你都只有一條路走。

挺好的，易本對我這么好，我該知足了，安安穩穩地過完暑假，安安穩穩地開學努力就好。只要還有人等你，只要還有人跟你在一起，無論天涯海角你都不是野狗，保持著家犬的幸福感。

偶爾地，沁瀅也會幻想：如果有一輛車沖自己撞過來，整個人被摔飛到半空，重重落地，頭發貼在地面，有血汩汩流出染紅石灰色地面，川流不息的車輛瞬間停止流動，身體支離破碎，命懸一線的剎那，她定會掙扎著尋找到手機——如果蜂擁而上看熱鬧的人群還沒有將它搶走的話，她會打給蕭神，一定掙扎著攢下最后一口氣，說出那句在心底沸騰過千萬遍的話：我愛你，愛了很久，很久。

——真矯情。

可是——老天原諒，或許只有在那種情況下，她才有勇氣說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