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輪到沁瀅的班級值勤了。早晨校門口、停車庫,中午每個樓面都有崗位,每個崗至少也有半小時。宇老師的班級就是大氣,不管站在哪個角落,所有人都必須站軍姿,眼睛定定地目視前方。哪怕只是一個偏僻的樓梯口,哪怕整個中午都沒有人經過,也必須拿出最好的精神。他說:“等你們長大以后,等你們高中不會再這樣被要求站崗時,你們會懷念這段記憶的。那畢竟是一種精氣神,畢竟是一種堅持。”
沁瀅一向是個乖乖女,當然很贊同老師的觀點。也許多年以后回味當初執著站崗的自己,也會別有一番風味吧?只是沁瀅身體不太好,好幾次站著站著就筆筆直地倒下,站到身體僵硬,連倒下時都還是立正姿勢。為此宇老師特地表揚過沁瀅,也勸沁瀅撐不住就找巡邏小分隊的同學替補。可沁瀅不太愿意,她覺得這種堅持本身就非常有意義。
這種堅持可不是說說的。于是,宇老師的班級站姿永遠是最標準的,甚至會招來路過同學驚嘆的眼神,每個崗位回頭率都在90%以上。
這不,又輪到她們班了。這次任務更加艱巨,要搞活動接待外校領導,還新增了露天的崗位,也就是說中午要在大太陽下站兩個多小時。我校領導特地安排了宇老師的班級值勤,宇老師鼓勵大家接受考驗。真是好風氣,同學們都滿懷信心呢!但是宇老師要求保證崗位上有人,所以巡邏小分隊來替崗之前,盡量要拼盡全力堅守崗位,實在不行可以就地蹲下或坐下。
沁瀅也被安排了崗位。然而烈日不憐憫她的悲傷,耀人致盲。四十多分鐘后,沁瀅已經覺得眼前一片星星,頭疼至極。她的站姿那么標準,盡管沒有多少人從她身邊經過。每時每刻都在逼迫自己撐住,希望巡邏小分隊能盡快來幫幫她。
“要替么?”冰冷的語氣,熟悉。
沁瀅勉強從泛花的視線里辨認出他,救援小分隊的人吧?真好,可以名正言順地休息了吧。這聲音,好安穩……
她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失去意識倒了下去。
醒來時已經被扶到班里,其他支援的同學正圍著她,給她遞鹽汽水。宇老師關切地問:“要緊嗎?都說了撐不住可以坐下,你真是……太拼了。”
“啊,沒事的。”沁瀅蒼白的臉擠出微笑。待神志恢復后,她看到了后座牧文擔心的眼神,藍色那么深那么認真。她突然意識到什么:“我暈過去了嗎?那我的崗位是誰……”
“噢,蕭云凡幫你頂了。”宇老師露出慈祥的笑,淡淡走開了。他其實知道沁瀅一向崇拜蕭神,但并沒有說什么,大概是覺得他倆成績都不錯,這樣也許還能共同進步吧。沁瀅向宇老師的背影投去感激的目光,順勢起身。
“才剛恢復,你干什么去?”易本擋在她前面問,弄得沁瀅有點尷尬,仿佛感覺到身后的牧文和面前的易本目光交匯,電閃雷鳴。這時候南宮堯從她身邊經過,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嗲嗲地說:“喲呵~勾搭功夫越來越厲害了?”說完揚長而去。
如同一盆冰冷的水從頭澆到腳底,沁瀅猛地清醒過來,亂如麻的情緒又涌了上來。她真想擺脫這樣的是非之地!她要去追趕的,要去關注的,是她所崇拜的蕭神啊!
她一把推開易本,將一切的一切拋之腦后,小跑下了樓。剛出教學樓,就能看到艷陽下蕭神肅然而立。挺胸抬頭,手指緊貼褲縫,下顎微微上揚,一動不動,儼然一尊雕像。
沁瀅停下腳步,怔怔地望著他,此般威嚴的人啊。她想起自己暈倒前聽到的那個溫柔的聲音,原來是蕭神啊。那一秒她有種想跑過去抱住蕭神的沖動,可她低下頭,剎那間有些失落。她還以為,替崗的人會是牧文,他說過他心里只有她。她也一直在努力地愛著牧文。
我們努力一生只愛一個人。于是有多少愛戀,今生無處安放。心上人,遙遙相望,天各一方,就像月光灑向海面。
沁瀅此刻望著蕭神,依然是太陽的模樣。其實艱難的時刻并不可怕,美好的時刻留不住才可怕。
教學樓的另一側,易本仰頭長嘆:“沁瀅,你所在意的,原來是云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