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流逝總是極快的,一番閑談言論過后,亥時漸過,迎來了日日交接的子時。
“咚……”
一聲蕩氣回腸的鐘聲由遠及近而來,沉浸半響,余音未散,又是一聲緊隨,漲潮般近近遠遠……
三里街酒樓,上至暢飲的談客,下至掌柜伙計,在鐘聲響起的一瞬間盡數沉默了下來,直起耳朵,傾聽那代表著一年散去的聲音。
鐘聲響了十二次,也同樣宣告著十二月的流逝,當最后的余音消散,整個韶關城街道小巷,乃至民宅豪樓之中,都響起了成片的掌聲,
爆竹聲頃刻點燃,混雜著掌聲噼噼啪啪的響起,一時間使得冰冷的空氣中都摻雜上了不少火藥味,挺溫馨的感覺。
“爆竹紅燈,歲歲除,好久沒看到了。”
莫飛狐坐在靠窗的位置,將黃紙窗欞推開向下望著,輕啜著手里的碧螺春,嘴角含笑著想著……
韶關城屬于天域偏僻地區,甚至整個泰安帝國也沒有延伸到中域地區,因此還有許多不能修煉的普通人生活。
一年的時光,其實對于武者來說并不算長,但對于凡人來說,卻是過一年少一年。
少成人進一步,老入墓矮半分,相比之下意義還是不同的。
望著燈火通明的街道,莫飛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們就是普通人吶……
自己追求武道定會越來越遠,而他們也定然會越來越老,若是有機會的話,還是回去多看看吧,
畢竟,自己也回不去幾次了……
“你在想什么?”
清脆的聲音響起,洛青蓮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一對翠色美目中閃爍著耀耀星輝,充斥著境湖般的平靜。
“我在想你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東西。”
莫飛狐盯著她那旁人不敢直視的眸子,微笑著說道。
“……”
洛青蓮好看的眉毛輕挑了挑,哼道,
“你真是不知所謂!”
她見莫飛狐盯著窗外出神,似乎有些憂郁,這才忍不住有此一問,卻沒想到后者居然丟給自己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自己貌似還是第一次這樣在意一個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應該到踢館的時辰了吧?”
莫飛狐說道,也沒有去解釋什么,只是將眼底深處的波動很好的收斂起來。
“嗯,按照往年的慣例,也就還有半個時辰的準備時間了。”
應無嘗也走了過來,說道。
“應該是要由堂主下令吧。”
莫飛狐看了一眼洛青蓮,略有些戲虐地說道。
“是,由堂主下令踢館的目標,而且必須要說戰前詞鼓舞士氣!”
應無嘗也笑了,有些意味深長。
在場的眾人也有不少露出了笑意,因為他們都知曉洛青蓮的性格,可著實不是個健談的人,
至于他們為何興奮……
能看到洛姐窘迫的可愛模樣,自然是容易讓這幫子牲口們興奮不已。
在這些目光的注視下,洛青蓮光潔的脖頸不禁輕縮了縮,心中竟生出了一分膽怯之意,有些遲疑地道,
“踢館目標好選,至于鼓舞士氣的詞……”
“必須要說!”
“洛姐是堂主,將士出征之前還有元帥講座,這規矩不能改!”
還未待洛青蓮將后半截的話說出來,眾學員便接二連三的嚷嚷了起來。
平日里他們無人敢觸其霉頭,但現在是年關大會,目的就是玩,加之一人帶頭人人捧,人一多膽子自然也就大了。
這幫家伙別看平日里一個個脾氣古怪彼此斗爭不斷,但在洛青蓮的身上卻是清一色的一致,沒有那機會靠近,就總要想辦法讓她出點丑,也算是滿足自己那酸溜溜的心思。
“這……”
洛青蓮遲疑,她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去說那些熱血沸騰的話,也根本不擅長這些,
更何況她是第一次參加堂會,雖然知曉是這幫家伙故意的,但規矩也的確如此,讓她也找不到任何推脫的理由。
又是下意識的,她不由自主將目光轉向了莫飛狐,平靜的眸子中首次帶上了點點祈求,似乎想要他來為自己解圍。
莫飛狐愣了下,只覺得胸口某處好似突然被什么尖銳的物體狠狠扎了一下似的,眼前場景瞬間模糊,回蕩著哀怨凄婉。
那般模樣,與那日云海天涯一別何其相似?
一瞬間莫飛狐差點產生了錯覺,錯吧眼前的一幕與那日重合,多虧他反應夠快急忙將情緒控制住,否則的話還真的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么尷尬的事。
因為當回過神來之后莫飛狐發覺自己的手都已經伸出了一半,差點就在激動之下將后者給抱住。
若真的沒有控制住情緒,其結果怕是就要成為諸位師兄的公敵,而且也絕對會被掛上登徒子的名號,雖說他倒是不在乎,但還是怕給洛青蓮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雖然他應該已經不會給后者什么好印象了……
“不要看飛狐師弟!”
學員中有人叫道,語氣中含著一股子酸氣。
“洛姐,要不要我替你說!”
又有起哄者叫道,結果惹來大片敵視的眼神。
……
對于身后這些亂七八糟的吵嚷洛青蓮都不予理會,她始終盯著莫飛狐,似乎想要直入后者的靈魂深處。
因為洛青蓮忽然發覺當自己與莫飛狐那深邃的瞳孔對視之時,總能從后者的身上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那氣息清冷如蓮,與自己幾乎是同出一轍,可以肯定一定是自己的東西,但究竟是什么又是什么時候留在莫飛狐身上的,她卻又沒有哪怕一點點記憶,
于是沉浸許久,她的小臉上忽然閃過一抹有些狡黠地笑,用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語調緩緩說道,
“不,我就要莫飛狐替我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