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心忡忡之中，殷綺一夜都沒有睡好。

雖然如此，她在床上也未敢多翻身。因為睡在外間的侍女是由陶瑩新派給她，正好取代了之前蕓香的位置。這少女年紀不大，人卻十分機靈，一直在試探殷綺的喜好和脾性。

越是這樣的聰明人越要小心防備。想到日后在自己屋中也要謹言慎行，殷綺的憂慮更甚。

巫祭結束，日子很快恢復如常，殷綺繼續在東院和錦畫堂之間往返，唯有蘇晏的離去讓她有些不習慣。

姜月奴聽殷綺說了婚約一事后，居然建議道：“不如你就嫁過去，姬俊羅這人的確不錯！”

“這是什么餿主意？”殷綺有些生氣，“你如何能了解他？”

“我不是給他當過侍女嘛！”姜月奴指的自然是林間小憩的時候，“他相貌俊秀，性格耿直，又是少族長，這樣還不夠好么？”

“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們才待了多一會兒，就能斷定他的為人？”

“我看人一向很準，”姜月奴信心十足，“尤其像姬俊羅這種，絕對不會錯的！”

殷綺冷哼一聲，根本不信。姜月奴本來就是半開玩笑，見好友態度堅決，便不再提這個話題。兩人進而全力思索起能在7個月內逃離的方法。

苦思尚無結果，殷正元那邊突然派人來請殷綺過去。

這次會面仍是在思辨堂內，不過孫孝直并不在，只有殷正元一人等在屋中。

等殷綺行完禮坐下，殷正元卻并未開口訓話，而是將一個木盒推到她面前。

“這是姬俊羅送你的禮物，先打開吧！”

殷正元的言語中帶著催促，似是等不及要看里面的東西。

盒子式樣古樸，大約一尺見方，開口的一邊貼著封條，上書：殷綺姑娘親啟。

撕去封條后，殷綺揭開盒蓋，只見里面有一把小小的木質折扇。

殷綺將折扇拿出來，湊近一看，突然發現些古怪之處。

尋常的扇骨皆是一整片，可這把扇子的扇骨卻由更小的木片拼接而成，上面還有細微的凹槽和凸起，而且每個扇骨的結構都不相同。

殷正元似是期待著什么，在一旁說道：“打開試試。“

扇面展開，一只古怪的小鳥畫像映入眼簾，旁邊寫有兩個字，可惜字跡太小，殷綺細看了一會兒才辨認出來，不由念道：“蓮火。”

話音剛落，手上的折扇突然起了變化，扇骨和扇面開始迅速地變換形狀，好像活了過來。殷綺嚇得松了手，可扇子并未掉到地上，而是懸在原處。

很快，眼前的東西失去了扇子的模樣，顯露出小鳥的形體，待變化停止，婉轉的鳥鳴聲突然響徹屋內。

眼見扇子變成了活生生的一只木頭小鳥，殷綺幾乎要看呆。

“這是木甲術，”殷正元解釋道，“除了禾族那里，其它的地方早已失傳。”

鳥兒在空中飛著，殷綺不由得朝它伸出手掌，小家伙竟乖巧地落在了她的掌心。

若是它不動，看起來也不過是件精巧的空心木雕，可它偏偏能飛能跳，而且叫聲婉轉，與普通的鳥雀一個模樣，這就讓人驚嘆了！

“很神奇是不是？”殷正元在一旁道，“只要你嫁入禾族，便能接觸到這些古老的術法。除了木甲術，禾族還傳承著許多獨一無二的秘術。”

秘術！殷綺聽罷在心中苦笑，不要說禾族，她連自己家的秘術都不知道，如何能去探知人家的？

“在他們的秘術中，有一種最為珍稀，”殷正元極為鄭重地看了殷綺一眼，繼續道，“那便是可以御火的秘術。”

御術有三，御氣，御水和御生。即便是秘術，也必以它們為根基。

火隨風而動，所謂的御火，應該就是用御氣術來控制吧！但是御氣術只能控制死物，若想控制活物還需結合御生術，可這火算是死物還是活物呢？

“婚期訂在明年三月，你可知道？”殷正元終于回到正題，見殷綺點頭，他囑咐道：“禾族會在年前下定禮，你要提前做好準備。”

殷綺低頭聽著。手心的小鳥見主人不理會它，已經變回了折扇模樣，瞬間成了死物。

“他為什么會選我？”殷綺一直覺得姬俊羅的鐘情來得格外突然。

殷正元很快答道：“禾族有個規矩，族長的妻子必須也是術師。其實他們并不崇尚早婚，只是族中一直沒有合適的女性靈徒，附近也是遍尋無果，所以才找到咱們這里。”

“也就是說，姬俊羅是因為別無選擇才看上我？”一想到這種可能，殷綺突然更討厭他了。

“并非如此，”殷正元笑道，“據說禾族早就為姬俊羅選了兩個靈徒，容貌和資質都還不錯，年齡也相當。只可惜這位少族長一個也看不上，總說不喜歡。”

看來姬俊羅也是個任性的！為了找尋令自己滿意的妻子，竟讓一幫老人陪著他大老遠跑到這里！不過費了這么大力氣，少族長卻是選錯人了。殷綺若是能成功出逃，只怕立刻會多出一個仇家來。

“你盡管放心，”殷正元這邊還在安撫她，“即便遠嫁，殷家仍然是你的依靠，禾族人不會有所怠慢。”

看他這謹慎的態度，想必這婚約對殷家很重要，禾族人一定給了殷正元很大的好處。

既然如此，倒不如順勢求些獎賞。殷綺立刻問道：“我有一請求，還望伯父應允。”

“說吧！”

“若要嫁出去，身邊還需有個知心的人跟著才好。可我最親近的侍女已經嫁人出府，其她的又不合我意。不知能否讓姜月奴做我的貼身侍女，明年隨我一同去禾族？”

姜月奴容貌出眾，又在青鸞閣惹了不少麻煩，殷正元是知道她的。

“青鸞閣的女子更擅長侍奉男人，你就不怕她生出什么麻煩來？”

殷綺忍住心中的厭惡，笑道：“我們的關系極好，不會有那樣的事。即便發生，我也能處置周全，伯父可不要小看我。”

殷正元輕笑一聲，道：“孫先生說你不俗，看來果真如此。”他稍稍放松了坐姿，對殷綺道：“我明日就會讓姜月奴搬去錦畫堂。她既要改做侍女，還是早早習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