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旭光進來,蘇督查立即起身迎了過去。
“賀處啊!你我可是多日不見了,這一見面還是為這種事。兄弟我真是抱歉,在我這地頭上,讓令妹發生這樣不幸的事情!肇事主謀,我給你找來了,該怎么處置,悉聽尊便!不過,您還是先坐下來,消消氣。”
“今天就借仁兄的地兒,處理一下私事,還望仁兄不要介意!”旭光說完拉來一把椅子,大模大樣坐在黑子眼前。“我妹是你的人打傷的?”
黑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偷瞄了一眼蘇督查,蘇督查給他使了一下眼色:“你盡管實話實說,我這個兄弟是個明白事理的,不會胡來。”蘇督查明著說給黑子,實則講給旭光。
黑子畢恭畢敬地給旭光跪下,自捆幾個耳光后說:“賀處長!我承認事是手下人做的,但我可真不是有意為難令妹呀!下面人說街面上新開了一家婚紗店。你是知道的,兄弟們就是靠收點錢混吃飯。可在少掌柜,就是令妹那處碰了釘子。錢沒給,還把兩個人奚落了一番,又找來報館進行暴光。這不,我那兩個有眼無珠的手下,就覺得丟了面子,想報復一下,自己沒敢動手怕被人認出,就從大街上拉來一個窮小子,逼著他下的黑手,再后來的事,您也知道了。我真不知她是您妹子。她也沒提過您的名號。否則,再多借我幾個膽兒,也不敢動她一根手指頭啊!我說的全是實話,還請您大人大量!”
“怎么聽你這話,錯的是我妹子呀?是不是我該來給你道歉啊!感謝你對我妹慈悲,留我妹一條性命啊!”旭光冷冷地問,兩名手下拔出槍抵住黑子的頭,阿南上前一腳踹翻黑子。
黑子從地上爬起來說:“賀處,您誤會了!我絕沒有那個意思!我是誠心誠意地給你道歉來了!”
旭光揮了揮手,兩個手下收回槍。
“令妹的包已經給找回來了,兩個手下也給您帶來了,這就交你發落。令妹的醫藥費我全包。”然后將一個裝有“黃魚”的大信封拱手奉上,阿南伸手接過去。“如果不夠,你只管說個數。待令妹傷愈,我再擺上幾桌,給令妹壓驚。我黑子保證,打這以后,誰再敢為難令妹,我第一個就不答應。你看,可好啊!”黑子看上去態度十分誠懇。
“賀處長!黑子說的是實情。都是為了在這上海灘上混口飯吃。依我看黑子是真心想跟你和解!你也高抬貴手。至于他那兩個手下,你現在就可以帶走,是剁手剁腳,還是沉了黃浦江,你回去想怎么發落就怎么發落,我絕不過問。”蘇督查說的很是凜然。
旭光看得出,蘇督查不但給足了自己面子,也有要保下黑子的意思。這畢竟是在租界捕巡房的地兒,自己的面子要爭,別人的面子也要給。再則,這黑子在法租界雖然放不到臺面上,可興許哪天自己也能派得上用場,不如就此罷手。于是說:“在上海這地界,想活的長久,眼睛得亮、腦子得活,辦事得周全。做人呢,有時候不吃虧是不長記性的。蘇督查是我的朋友,話替你說到這份上,我也不能不開面。黑子兄也看得出是一個懂得江湖規矩的人。事已至此,就這么到此為止。你該說的說了,我該辦的辦了,我也不想再繼續追究。你的那兩個人我就不帶走了,想必黑子兄也不會袒護吧!”
“多謝賀處長寬宏大諒,以后有用得著,盡管吩咐。只要兄弟能幫上的,定當赴湯蹈火。”黑子不住地點頭道謝。
仁濟醫院。
“這里人又多又吵,怎么睡得好呢!”冷凡在醫院只住了一晚,便覺得甚是無聊,第二天一早兒便央求耀光讓自己出院,“你就同意了好嗎!我會按時吃藥、換藥的。”見耀光不肯答應,冷凡決定死纏爛打,從病房到辦公室再到病房,冷凡尾巴一樣一直跟在耀光的身后。耀光即使是無奈躲進廁所,她也守在外面。
“小祖宗,你能不能不跟著我,讓別人看見,像什么樣子?”耀光被纏得無可奈何,求冷凡不要再胡鬧。
冷凡舉起右手,信誓旦旦地說:“你同意讓我出院,我就不再煩你。而且我保證回家后乖乖養傷,行不行嗎,二哥哥!”
耀光耐著性子說:“你想我說多少遍不行才肯死心?你至少還得觀察兩天,就兩天好不好?”而后快步走向手術室。當他聽到冷凡在身后喊頭好暈時,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見冷凡蹲在地上,故意在耍賴裝可憐,“二哥,你不是最好說話的嗎……”耀光嘆了一口氣,直接推開手術室的門,躲了進去。
冷凡隔著手術室的門朝里喊:“不信你不出來。我會等你等到黃昏日落。”一名小護士逗著耀光:“賀醫生,被這么漂亮的小妹妹纏著,你好福氣啊!”耀光只能苦笑著說:“我是無福消受。”
等了一會兒,冷凡便覺得無聊,突然想到,:“我為什么非得跟著他,腿不是長在自己身上嗎?”一想到這,她樂顛顛跑回病房,換上旭光送給自己的連衣裙,正在穿鞋準備跑路時,旭光推門而入,嚇了冷凡一跳。“什么檢查,你要穿的這么隆重?”旭光一眼看穿冷凡的出逃打算,卻明知故問。
“她都纏了我一個早上,非要出院!害得我都忘了該給她換藥。”耀光隨后跟了進來。
旭光問耀光,你可答應她了?耀光答說,當然沒有。
冷凡接過話:“可醫院真的很無趣,你們看看,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肚子上開口子的,看著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病就自然好的慢,你們說是不是?”
“哪都不許去,呆到能出院為止。聽清楚了嗎?跑回去,也得給你抓回來!”旭光一句話絕了冷凡出逃醫院的念頭,他拿出病號服,重新扔給了冷凡:“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