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清兒對這件事并不知情。只是作為她的養父，有些事情，即便她自己不去考慮，我也是要為她去考慮的，不管她最后會如何想。”

“我這輩子，也就這一個心愿而已。”

一番話，說的安洛西心涼無比。

若是這種藥性連帝級人物都無法擺脫，那豈不是意味著，這一生他都要以常清兒為首？

常清兒說要往東，他就不能往西，常清兒說往北，他就不能往南。那他算什么，一具傀儡嗎？

“為什么你要選我？”安洛西不明白，對于常士海而言，他不過是一個有些天資的人族士兵而已。

難道就因為這一點，便可以將全部賭注都壓在他的身上？將世間僅此一枚的天地奇藥用在他這么一個小人物身上？

又或者，所有的賭注并非都壓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不過只是其中之一。

相較于前者而言，安洛西更傾向于后者。

畢竟似常士海這種人，輕易是不會做出這種孤注一擲的決定的。

“為什么…”常士海淡淡的看了安洛西一眼，“因為這件事情，非你不可。”

“有些事情，我不會告訴你，即便你再想問，我也只會給你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如果是這樣，你仍然選擇要聽，那么我是無所謂的。”

“你要知道，世界之大，眾生為棋，誰是棋子，誰又是弈棋之人。不到最后一刻，孰能知曉？”

“而我，我的身份我是知道的。我不過是很多人眼中的一枚棋子，不過，這些我都不在乎。”

“在這世上，我唯一能在乎的就只有清兒一個人。為了清兒，我可以私通異族，我也可以舉世皆敵。”

“只要清兒能夠一生無憂，犬馬一生我也甘愿。”

安洛西沉默，并不能理解常士海對于常清兒這種近乎于執念的父愛。

但他知道，在這背后，一定隱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故事。

“所以，即便是自己，也是可以毫無顧忌的算計……”安洛西低聲道。

如果說他喝了這融有癡情丹藥力的酒，是被動的，那常士海喝了，就完全是主動的。

一個連自己都可以算計的人，那么想要算計他這樣一個心機并非特別深的人，也真的不難。

“難道你不知道，這世上最好的騙術就是連自己也要騙過的嗎？”常士海淡淡道，又斟滿了一碗酒，一飲而盡。

也真的是毫不在乎……

“怎么，不再喝點嗎？”常士海一碗酒下去，看到安洛西仍然是一臉沉重，也就難得的笑了笑，“你要想開一些，也許我在表達上可能顯得有些過于讓人絕望。”

“但你仔細想想，清兒，會是那種喜歡為難別人的人嗎？”

安洛西聞言一怔。

的確，之前他因為某種情感因素而一直沒有在仔細思考常士海所說的每一句話。

此時聽他這么一說，安洛西好像立刻明白了什么。

按照常士海之前所說，想要獲得自由并非就是沒有辦法，只需要清兒明確表達出不再需要自己的意愿便好。

也就是說，這件事情的關鍵之處，就在于清兒會不會為難自己。

那么問題來了…清兒會為難自己嗎？

回想起之前的那些事情，安洛西幾乎立刻就得出了一個結論——完全不會。

這樣一看，常士海又好像是在做無用功？只是…可能嗎？

“年輕人，很多時候，多想，未必就會有好處。”常士海若有所指的道，“就比如在這件事情上，不管怎么說，至少眼下，你還看不到任何對自己不利的地方，那么何不選擇先看看再說，也許有一天，你就會明白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一個聰明的人，更多的時候，都會選擇靜觀其變，我希望，你也能做那樣一個聰明的人。而不是…一個只有匹夫之勇的莽夫。”

說完，常士海便不再言語，繼續自斟自飲，神色淡然，好像之前的一切事，都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無言的沉默，很快就充斥在了整座軍帳之中。

不過只是幾個呼吸以后……

常士海的眉頭便是微微皺起，深沉的目光向著軍帳卷簾的那個方向看去。

一陣清風，拂過了整個軍帳，令得兩人都是心中一凜。

但隨即，安洛西便明白了。

張世恒…終于到了。

果然，下一個瞬間，一只潔白而又修長的手輕輕探進了軍帳之中，隨后將那卷簾掀開，屬于張世恒的身影，很快便出現在了軍帳之中。

常士海的面色立刻變了，再也無法保持之前的鎮定，他想要站起來。

卻在第一時間便被那張世恒遙遙探出一掌，在那一掌之下，常士海的面色有些冰冷，竟是無法再一次站起來。

“怎么，多年不見，一見到我就要跑嗎？士海？”張世恒語氣平淡，看著常士海的目光就如同在看著一個自己多年以前的老友一樣，有著絲絲的緬懷。

安洛西靜靜的坐在一邊，不發一言，對于兩人的恩怨，他只需要聽聽便好。

真要打起來了，以他現在的力量，也根本不夠看……

常士海冷冷的看著張世恒，同樣沒有打算說點什么。

張世恒就笑了：“怎么？為什么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你我多年不見，不打算說點什么嗎？”

“我無話可說，你我的恩怨，便在你我的身上了卻就好了。其他的人，希望狼帥你能手下留情。”

“我可以將你的這番話，視作你對我的請求嗎？”張世恒眉梢一挑，淡淡道。

常士海閉上雙眼，復又睜開：“可以。”

“對于一個將死之人的最后遺愿，我張世恒要是不答應，未免也顯得過于無情了些。”張世恒笑了笑，“不管怎么說，你曾于我有恩。雖然你也折磨了我很多年，但我這個人，還是恩怨分明的。”說著，張世恒隨意拍了拍手掌。

清脆的擊掌聲傳出，軍帳之外，便有了某種微妙的變化。

隨后，張世恒瞇著雙眼看向那常士海，輕笑道：“那么接下來，就是你我的時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