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末,終于到了梁州,紅情坊是梁州最大的民間樂坊,是綿宋最富盛名的民間私樂。
紅情坊原來不過是梁州瓦肆勾欄的藝伎教坊,秦樓楚館之流,因緣際會,白雪音接管后日漸名聲鵲起。出過幾個名動天下的藝妓,漸漸成了民間私樂魁首,天下文士富貴者,莫不趨之若鶩。
白雪音劍術(shù)超群,姿容超俗,頗具才氣,行事低調(diào)。弟子宋菱、白荷。
宋菱相貌脫俗絕麗,出落的冰肌雪骨,才華卓群,舉手投足和白雪音有幾分相似,白雪音格外的器重她,不僅將所學(xué)盡數(shù)傳授由于她,也將紅情坊涉及錢銀的事交由她打理,和示劍山莊乃至朝廷權(quán)貴的交涉一般也由她出面。
另一個就是白荷,白雪音離開紅情坊這么久,全靠著白荷支撐,她也算不負(fù)重望,將紅情坊打理的井井有條,白荷較之宋菱,要外向的多,她自幼便不愛琴棋書畫,除了劍術(shù)得了師傅真?zhèn)鳎渌仓皇强吹枚乃健?
好在性格潑辣,又長了張明艷的臉,儀態(tài)萬千,令人心悅誠服。
如今,宋菱背棄白雪音,生死不明,有人說跟隨陸家去了江南,有人說被陸家所害,想起師徒三人的過往,白雪音不禁感概萬千。
一大早的白荷就讓人將坊里清掃了一番,領(lǐng)著眾人在門口迎白雪音一行。
莫七和玉無雙一前一后的騎著馬走過梁州街市,引得不少姑娘駐足圍觀,魚奴和師父坐在馬車?yán)铮瑤煾干耖e氣定閉目養(yǎng)神,魚奴一副興奮的摸樣往外張望,這里的繁華是魚奴想象不到的,路旁的商鋪鱗次櫛比,街邊小攤前都圍著許多人,街上行人來往,有時還有馬車經(jīng)過,這里便是書中的梁州嗎!魚奴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下車看一看了。
馬車離開大路拐進(jìn)一條較剛才較為清凈的一條路,剛進(jìn)去便看到一塊紅色的匾額上刻著燙金的紅情坊三個大字,門口站了許多人,鶯鶯燕燕,紅裙綠裳,環(huán)佩叮當(dāng),好不美觀。
魚奴一眼便瞧見一身紅衣,螺髻高聳,明艷動人的白荷。她旁邊是為中年美婦,喚許娥,管著紅情坊前頭的往來之事。
許娥身后是曾名揚(yáng)梁州的琴師貞娘;梁州出名的巧手,梳的一手好妝的蕁娘;還有位柳腰細(xì)弱善歌舞的喚玉娘,這幾位都是紅情坊的老人!再就是云雙,畫云,瑩瑩,金環(huán)等姑娘,魚奴只覺得個個好看的不得了。
被這些仙女似的人簇?fù)碇M(jìn)了坊子。芳香陣陣,如夢似幻。
魚奴好奇的張望著,紅情坊可真大啊,三層格局的主樓后是一方雅致的花園還有一個大院落,小小亭臺,各式花草錯落有致,造型奇特的假山石屹立在園中,一灣清渠從石山中流淌出來。
過了石山,月洞之后,轉(zhuǎn)進(jìn)了一處別院,曰賞心苑,苑中一大片空地,周圍許多廂房,一條長廊貫穿門前,魚奴猜測,這大概是平日眾人居住之所。
到了賞心苑,白雪音遣散眾人,只留白荷魚奴,沿著走廊走了一會聞到一陣花香,又一個月洞,這一轉(zhuǎn)過去竟還有一方小小的花園,也便是白雪音居所之處,門前的小花園里立著幾棵梅樹,花兒已經(jīng)殘了,卻還吐著最后一縷梅香。
走廊上擺放蘭草,清雅怡人,白雪音便將魚奴來處盡數(shù)說與白荷,白荷自是感恩,沒想到這小姑娘這樣仗義,我喜歡!
白荷見魚奴一派純真小女兒摸樣,圓圓的眼睛,黑又亮,眉毛就像畫過一樣,柔柔的編發(fā)披在身后,面龐稚嫩,身量頎長纖細(xì),小姑娘算不上美,可是眉目間一股英氣,神氣十足,清澈又亮的眼睛,笑起來格外的討喜。
真是難得的窈窕小佳人,又見她一手的疤痕,很是心疼,從賞心苑叫了個喚金環(huán)的小姑娘,兩人年紀(jì)相仿,正好與小菱兒作伴,也好照應(yīng)著于她:“金環(huán),你就好好與小宋姑娘作伴,手腳勤快些。”
魚奴見金環(huán)白衣綠裙看著很是伶俐,眉清目秀,一笑眼睛便瞇起,嘴角露出淺淺梨渦,很是可愛,喜歡極了。
這是魚奴在紅情坊,第一個朋友。
金環(huán)帶著她去房內(nèi)休整,洗去仆仆風(fēng)塵,換了身干凈衣服,她的身量高,白荷特意拿了自己的衣服給她,桃紅色的短襦,紅色的裙裝,腰間一根紅色繡蝶腰帶,金環(huán)直說好看。
魚奴平日衣飾簡單又常爬高上低,這般好的衣裙倒有些不適,白荷笑道:“女孩子嘛,總是要打扮漂亮些,賞心悅己。”便親自給魚奴梳了頭發(fā),劉海整齊的落在額前,頭上梳了些小辮子,繞在微隆的發(fā)髻上,披發(fā)垂到胸前,柔順的長發(fā)上系了緋色緞帶。
白荷對自己的眼光很是滿意,這么一打扮,一個明媚悅目的小姑娘便出來了:“走,姑姑說要去清風(fēng)樓宴客。”便拉著她去了前廳。
魚奴行走很是拘束,如此盛裝,只覺得十分怪異,看見莫七與玉無雙便趕緊背過去,怕莫七又笑話自己。
莫七和玉無雙正在被一群姑娘圍在中間,玉無雙并不說話,只是端坐在那里,身邊群花繚繞,好不熱鬧,莫七則是嬉皮笑臉的模樣,和姑娘們說的興高采烈。
忽見魚奴,竟有些不認(rèn)識了,這還是那個山野村姑嗎,可見人靠衣裝啊,看她拘謹(jǐn)?shù)臉幼樱瑖@道,哼,你還有害羞的時候?這一路上在自己面前很是伶牙俐齒,在玉無雙面前倒是嬌羞靦腆少女懷春的模樣!
坊里來了個小宋菱,誰不好奇,眾人都圍著魚奴瞧。魚奴只覺脂粉香,美人美,這莫不是天上人間。
后來想起在紅情坊那么多的日子,自己記的最清楚的就是這一天,這一天是一生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