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央夏的心情壞到了極點,趴在書桌前盯著鏡子里的自己。考拉以為她在氣季安的事情,就一直安慰她,說實在氣不過就再去揍他一頓。
其實央夏苦惱的,是透過季安的話聞到的那股陰謀味道。失蹤的季諾,照片里的自己,校長的違法巫術開發,這一切之間仿佛存在著某種聯系,可自己卻無法把它們合理的拼湊在一起。
鏡子里的她,臉色陰晴不定。
考拉從背后抱住了她:“好央夏,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央夏從鏡子里看著考拉,要不是考拉參加完拳擊社的訓練后及時來找她,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對這件事她還心有余悸。
“卟嘰卟嘰。”
布丁從考拉的肩頭跳到了央夏的頭頂,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居然臭美的捋起頭發來。
學校的古柳湖邊人很多,風吹過湖邊的楊柳,帶來了湖中的清涼之意。
兩人坐在長椅上,考拉買來了章魚丸子,布丁在肩膀上很不安分,央夏知道它眼饞,可一個布娃娃根本吃不了東西,便朝它一瞪眼。布丁小眼睛滴溜溜直轉,樣子很委屈。
路過的女生們看見布丁,都湊過來撫摸布丁的腦袋,還牽它的小手。布丁頓時忘了章魚丸子的事,在女生們的甜言蜜語間找不著北了。
女生們見到央夏,都羨慕地盯著她的頭發。央夏暗地里想校長如果一直不回來,到了周末幻化咒失效,她還怎么見人?
想起校長,央夏有一股預感,似乎他有意在躲著自己。平時從沒有遇到什么事情,會讓校長幾乎一周不露面,至少是在她面前不露面。
她嘆了口氣,吃完最后的丸子拿紙巾擦了擦嘴巴。考拉拿出她的隨身聽,把一只耳機塞進央夏的耳朵里,自己也戴上,放起了音樂。
布丁為了躲避路人的騷擾,藏進了央夏的懷里。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不知不覺間,央夏靠在考拉的肩膀上,睡著了。
大風吹遍全身,風中混雜著湖水的氣味。
……
音樂、風聲、還有肩膀上的推嚷,央夏睜開眼時,天已經暗下來。她一愣,沒想到自己睡了這么久。
考拉埋怨道:“你一睡著就什么都不管了,我的肩膀都被你壓麻了!”
“我睡了多久?”
“也沒多久啦,不過突然變天了,只好叫醒你趕快回去。”
頭頂的天空依然陽光明媚,可是北方的烏云卻越來越厚,陰沉的天氣一點點吞沒著學校里的明媚陽光。
風呼嘯起來,揚起了滿地的柳絮,柳條打在身上,如同鞭子。
“看起來是一場暴雨。”考拉喃喃道。
望著滾滾而來的烏云,央夏的心頭逐漸產生了一種異樣感覺。
午夜時分,央夏被雨聲吵醒了。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見,只聽見窗外的雷鳴,片刻后一道閃電劃過。央夏四下打量,勐地看見書桌上的鏡子,和鏡子里的自己。
她輕聲念出了引路咒。
她捧著指尖的光,下床的腳步很輕,以免驚醒別人,將書桌邊的鏡子扣下,然后推開門走出了宿舍。
走廊上,迎面而落的雨像瀑布一般垂掛,她凝神望著,怔怔無語,將發光的指尖伸進了雨簾,光在雨水之間折射,照亮了身前的雨幕。
指尖傳來的冰涼,令她打了個哆嗦。她望著深邃的蒼穹,荒涼的暴雨傾注在這個沉默的學校里。
這場雨仿佛洗凈了心中的苦惱和疑惑,以及每夜都在折磨著她的相同的夢。
“你發什么瘋?”
不用轉身,也知道來人是誰。
她拉過央夏泡在雨里的手:“這么涼,你想生病啊!”
央夏喃喃道:“原本我睡的好好的,可是一聽見雨聲,心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就清醒了,忍不住出來看看。”
“看雨?深更半夜的這么有雅興!”。
央夏搖了搖頭,輕咬著下嘴唇:“不是看雨,是看這所學校。”
考拉沒有搭話,她好像明白了話里的意思,耳邊風雨呼嘯,閃電落在地平線上,極耀的光照亮了整個學校。
閃電熄滅后,四周又陷入了黑暗,除了央夏指尖的光。
考拉忽然嘆了口氣,這一聲嘆息比任何時候都要長:“我第一次看見這所學校時,以為嶄新的未來就在眼前,我只需要拿著入學通知書跨進大門,生活就會從此改變,能夠更加順心如意才對。可誰能想到,踏入這里后,過去的煩惱沒有消失,新的煩惱反而越來越多。”
“比如?”
“比如你。”
央夏盯著她,她撇過腦袋:“別這么盯著我,你的眼睛在發光!”
央夏挪開了手指,再一次將指尖的光放進雨里。考拉皺眉道:“你還沒玩夠?”
“你看,多美呀!”
考拉沒有說話,久久盯著照亮雨簾的光,夜色愈發深沉,雨愈發冰冷。
雨過之后學校在晨曦中蘇醒,四周煥然一新,天那么藍,樹那么綠,昨夜的暴雨將一切都洗了個干凈。
今天又是周末,輪到央夏去校長室打掃。已經一周沒有見到校長了,她看著手里那把校長室的鑰匙,一時間不知所措。
“去吧,看看校長回來沒有,如果實在不行,你就戴頂帽子。”考拉在一旁出謀劃策。
一想到萬一再見到校長,心里就有些別扭,可頭發的事情又必須去找他,央夏只好不情不愿的去了。
考拉在身后喊道:“手指!”
央夏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太緊張了,習慣性含起了小拇指。
走廊上央夏遇到了七班老師,她正從校長室里走出來,看見了央夏表情有些吃驚。
央夏連忙解釋:“我是來……打掃衛生的!”
七班老師點了點頭,央夏問道:“校長還沒回來嗎?”
七班老師打量了央夏半晌,眉頭微皺,央夏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一時忐忑不安。
“我倒希望他老人家早點回來。你看這一大堆事情都攤在我身上,連周末都沒法休息一下。”
央夏不禁咋舌,七班老師沒有理會,說完便擦肩而去,她身上灑著濃郁的香水,讓央夏的鼻子不舒服了好一會兒。
她一邊走一邊打量著窗外,今天的天氣實在太好了,操場上人滿為患,樓下一群女生在打羽毛球。
聽著遠去的高跟鞋聲,央夏掏出了鑰匙,卻怎么也插不進去,仔細看了看發現自己拿錯了,手里這把是那一晚考拉從文件袋里發現的保險箱鑰匙。
她心中一動,換了鑰匙開門進去,勐地關上了門,心里忽然緊張起來。
一周不見,房間里彌漫著中年女人的香水味道,央夏揉著發癢的鼻子跑到辦公桌前,一拉抽屜,居然一下子就打開了。
抽屜里空空如也,里面的東西已經不翼而飛。
央夏心想,莫非校長偷偷回來過,發現抽屜被人動過,所以把東西都帶走了?這樣看來,校長一定會懷疑擁有鑰匙的自己,可他為什么不訓斥,反而躲著自己?
央夏想起口袋里的保險箱鑰匙,下決心一定要把校長的秘密全挖出來。于是開始在房間里搜查,想要找到那個保險箱。
季安擅長詛咒和下蠱,考拉擅長結界和反結界,央夏雖然一直被考拉稱作蠢丫頭,但得滿分的巫術也是有一門。
感應巫術,被學生們戲稱為巫婆跳大神,因為巫術的不穩定性,所以能不能成功多半要靠運氣,央夏也許是偶爾比較走運,施術成功率居然高達百分之九十,考試時更是百發百中,贏得了唯一一門滿分巫術和福星小巫女稱號一枚。
央夏閉上了眼睛,開始想象著保險箱的樣子,一邊念誦咒語一邊擺動身體,旁人看著確實像在跳大神。隨著巫術的進行某種感應開始出現,別人都以為她是靠運氣猜出藏在暗箱里的東西,只有她知道是感應在引導自己,那一刻她失去了自我意識,而感應卻控制著她的舌頭說出了正確的答案!
她動了,雖然閉著眼睛但輕松避開了面前的障礙,坐在了辦公桌前,拿著鋼筆開始寫字:
西北,7、11。
央夏睜開了眼睛,筆啪嗒一聲從手里摔落。
她看著感應留下的字,字寫在一本講義的封面上,央夏皺緊了眉頭,轉著眼珠思索了良久。
有了!
她拿起那本講義,開始在房間里踱步。學校的正門外號叫西門,正對西門的噴水池和雕像群就是東,而校長室所在這棟樓處于雕像群的下方,那就是南,所以校長室靠窗一方就是北,北面偏西,正好是近門左邊角落里那個書柜!
央夏數著書柜的橫縱格數,橫向第7行,縱向第11列,那里放著一本《巫術傳承的早期演變》,再看手中的講義是《巫偶術入門講課要義》,央夏得意的打了個響指,就是這里了!她取下那本書,露出的墻壁卻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央夏皺起了眉頭,把旁邊的書也都取下來,仔細看了半晌也沒看出哪里有問題。
難道感應巫術出錯了?
她伸手去摸墻壁,摸到的卻是冰冷的金屬觸感。央夏心頭一動,伸手仔細摸索著,終于摸到了一個凹槽。她嘗試著將保險箱鑰匙插進那個只能摸到不能看見的凹槽里,反復嘗試了許久才成功,她一扭插進去的鑰匙,忽然聽見咯噔一聲。
央夏正要歡呼,勐地發現書柜正朝自己緩緩移動,她連忙退到一旁,書柜后面的墻壁上出現了一扇自動朝內打開的門。
這是巫術中最簡單的障眼法,但如果不是央夏的感應巫術成功,要想在房間里找到那個看不見的鎖眼,實在是夠嗆。
央夏也沒有想到,所謂的保險箱鑰匙,打開的居然是一道暗門。
門內一片漆黑,里面不知道會有什么,校長室里的暗門密室,怎么想都是個大有古怪的地方。
央夏念出了引路咒,伸出發光的手指探路,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密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