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劉警官嗎？我是安旭辰。”

閉眼一夜無卻始終沒有睡著，安旭辰覺得自己可能又得去找心理醫生聊天了。

“哦，小安啊。”同樣忙了一夜的劉林疲倦的揉了揉額頭。

“劉警官，我什么時候可以去那套房子看看？”

“小安啊，這個恐怕還得再等一下，現場調查已經差不多了，但是后續可能還需要取證，清理，所以……”

“沒關系，不用清理也沒事，我就是想過去看看。”

“這…”顯然要直接去看現場，這讓劉林有些為難。

“劉警官我就想看看我爸媽的房子怎么樣了。”

“那……好吧，這樣你下午過來吧，我帶你進去。”可憐的年輕人啊，看看就看看，但劉林明顯忽視了調查上說安旭辰不久前還需要看心理醫生這個事實。

“好，謝謝。”

掛掉電話，安旭辰給自己倒了杯牛奶放在倒滿開水的大碗里溫著，順便烤上兩塊面包。早餐攤子今天是沒辦法去了，慢騰騰的走到水池邊洗臉刷牙。

“今天有點累啊，小仙女，明天本帥哥再給你做早餐吧。”

看著鏡子里眼睛幾乎被黑眼圈吞噬的自己，安旭辰決定明天看完房子就去找心理醫生聊聊天。

“你好，請問刑偵科在幾樓？”蘆青來到西區分局已經是下午六點了，天都有些灰暗了。

“刑偵科？你找誰？”咨詢處的女警員一臉不耐煩。

“劉林警官，不知道有沒有下班？”蘆青一直不了解警察的上班時間，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劉隊長？刑偵這幾天是不可能這個時間下班的，我幫你先打個電話問問吧，你叫什么？”

“蘆青，謝謝。”

女警拿起電話雖然心里有些奇怪，但還是很快撥通了內線。

“喂，你們劉隊長在位置上么？”

“劉隊？出去調查案情了，誰找啊？”電話那頭是一個年輕的男聲。

“蘆青。”

“蘆青？不認識啊，劉隊應該快回來了，她要愿意就讓她等著唄。”年青人顯得十分不耐煩。

“好吧。”女警放下電話對蘆青說道，

“劉隊出去查案了，你可以在大廳里等一會兒。”

“這樣啊……那我可以去刑偵科等嗎？”蘆青一直覺得等待這種事一般都十分不靠譜。

“你……是劉隊的家屬？”

“哦，不是，是這樣我舅舅今天下午被叫過來了解情況，現在還沒有消息，所以我想過來看看……”

“證人啊？那就直接上去吧，左邊樓梯上去，在四樓。”

女警說完便低下頭不再看蘆青。

蘆青抿著嘴唇，是想說應該不是證人，不過既然可以直接進去了就不要說太多比較好，誰知道女警是不是只是在心里盼望著下班呢。

“好的，謝謝。”

走到四樓，不少警察都各自忙著，明顯一股緊張感，讓人不知不覺有些心虛。

“你好。”蘆青悄悄深吸一口氣，攔住一個拿著文件的經過她面前的青年警察問道，“我是周俊的家屬，請問我能見見他嗎？”

“周俊？”小伙子低頭看蘆青，一臉迷茫。

“哦，就是西區別苑10棟1502號的房東。”

“西區別苑……哦，周俊還在里面了解情況呢。”年輕男子指著一間隔間說道，“應該快了，你在那邊坐著等一會兒吧。”

“好的，謝謝。”蘆青微笑道謝。

“不用。”高個子的警察轉身離開。

坐在一排靠背塑料椅上，蘆青拿出電話撥給了舅媽。

嘟嘟……兩聲電話就被接起。

對面的中年女人聲音急切的問著：“喂，青青啊，情況怎么樣啊？”

“舅媽，沒事的。警察說只是找舅舅了解情況，一會兒就可以回來了。”

“哦哦，那就好，那……我去接你們？”

“不用，我開了車。”

“好好，那……那我給你們準備點吃的。”中年女人有些激動。

“恩，好，還真有些餓了。”蘆青故作輕松的說道，“一會兒舅舅出來我就再給你電話吧。”

“恩，好好好……”一連幾個好。

掛了電話，蘆青心里還是有些擔心的，畢竟那是命案，雖然舅舅是是二房東，唉……也會很麻煩，而且原房東估計已經知道了。

心情本來很差的蘆青，因為舅舅的事情一打擾反而比之前輕松一點了。

“真的有點餓啊……”

蘆青背靠在有些涼的椅背上，才想起來今天除了早上那半袋牛奶外，還真沒吃什么東西。

好餓呀……稍微放松就覺得特別餓。

“警察同志辛苦了。”了解完情況周俊向一起走出房門的警察半鞠了個躬。

“沒事，最近可能還有事情需要麻煩你。”一身便裝，頭發有些凌亂的中年警察向周俊象征的寒暄兩句，“有其他線索的話也請馬上和我們聯系。”

“不麻煩，一定一定，那我就先走了。”

“恩，好。”

中年警察轉身回去工作，周俊收起滿臉的笑容。

“舅舅，這邊。”不到半小時，蘆青看到舅舅從玻璃的推拉門后走了出來。

“哦，青青啊。”周俊看到蘆青明顯有些意外，“你怎么來了？”

“是舅媽讓我來的，怎么樣？”蘆青看著警察走了，拉著舅舅的胳膊問道，

“沒什么麻煩吧？”

“沒，就是前兩天去收房租，喝了杯水，杯子上留下了指紋。”

“那就好，嚇死我了，不……嚇死舅媽了。”直到現在蘆青總算全部放心了。

“臭丫頭，別說什么死啊死的。”周俊和蘆青一邊下樓一邊說。

“呸呸呸……”蘆青連忙說道，“都吐掉，大吉大利。”

“你啊，唉……”舅舅看著一臉輕松的蘆青有些無奈。

“呵呵……”蘆青笑著說，“先回去唄，您夫人可是準備了大餐，好餓啊……”

“好，我給她打個電話。”

“那我先去開車。”

…………

很久沒來這個小區了，走在鵝卵石步道上，看著一棟棟住宅樓，安旭辰覺得心里有些堵，就喉嚨里都好像卡著一面團似得，不舒服。大下午，整個小區過分安靜，上班的上班，因為有命案，在家的也不怎么出來，走在花木環繞的陰涼小路上，讓人有些背脊發涼。

“這詭異的氣氛啊，讓人心慌慌……”

安旭辰輕聲調侃著，多少有些無奈。初秋的南方沿海城市還挺熱，但短袖外的胳膊卻時不時的冒著雞皮疙瘩。安旭辰今天穿得挺正式的，白色的短袖襯衣，黑色西裝褲，甚至還穿了雙很久都沒碰過的黑皮鞋，畢竟是‘回家’啊，總讓人有種要去看望父母的錯覺。

“ohfatherplease，iaskforyourmercy……”

低沉憂郁的男聲突然響起，安旭辰被嚇了一跳，

“哎喲……我去！”

從口袋里掏出電話，低沉的音樂襯托著周圍的寂靜有些詭異。

“喂，劉警官？”按下通話鍵。

“恩，到了嗎？”明顯電話那一頭也很安靜。

“哦，已經到樓下了。”安旭辰加快腳步，“我現在就上樓。”

“好的，我就在房子里，門開著，你直接進來吧。”

“好。”掛了電話，安旭辰走進電梯。

叮咚……十五樓到了……

走出電梯，安旭辰長長呼出一口氣，右轉，幾步便看到這個曾經的家門大開著。站在門口，走廊里很明亮，可是門內卻是黑漆漆一片。

“停電了？”

安旭辰自言自語走了進去，正對門的客廳窗簾拉著，只有一條細縫透進來一條光帶，較強的光帶反而它四周顯得更加黑暗，光帶的右邊隱約站著個人，看不清是面對還是背對著自己。

“劉警官？”

“來了？”劉林的聲音在回蕩在寬敞的客廳里顯得有些空曠，“做好心理準備就把燈打開吧。”

“哦，好。”

安旭辰站在門內一步的地方，閉了閉眼，伸手按向墻上的開關，突然有種或許一切都只是生日游戲的錯覺，燈一開，笑聲一片。可惜……

啪……

天花板上灑下冰冷的白光，居然正好開了最亮的日光燈，客廳家具變化不大，歐式的裝潢還是一樣透著輕奢氣息，只是細節處多了一些粉色的裝飾，以及……擺放有些凌亂的園藝椅和地上大片暗紅色的血跡。安旭辰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暈，身體有些使不出力氣，心跳的節奏也不怎么把握得住，自己現在看上去臉色應該有些發白吧。

“別怕。”劉林伸手將窗簾拉開一下，讓屋內的光線不那么冰冷，“過兩天這些都會有專門的人來清理的。”

“尸……不，死，死者就是躺在那里的？”雖然劉警官盡量笑著跟安旭辰說話，但安旭辰卻只看著地上粉筆留下的人圖案。

“對……”劉林輕皺一下眉頭，依然保持著微笑，聲音盡量輕松。

“哦……”安旭辰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艱難的將視線從地上往上移，“那……那……”

“劉隊，臥室已經檢查完了。”一個公事公辦的女聲從二樓傳來。

安旭辰這才注意到房子里還有好幾個人忙碌著。

“恩，好。”劉林回答一聲，又看向一直僵硬站著的安旭辰道，“嘿，青年，你沒事吧？”

“沒……沒事！”安旭辰終于將視線聚焦到劉林臉上，卻急切地轉身并向門口邁了一步，“房子收拾好了，請再聯系我。”

說完便像逃似的走了出去，接著便聽到電梯按鍵傳來連續的滴滴聲。

“被嚇到了？”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的人從沙發背面站起來。

“是吧，呵呵……”劉林笑了笑，“膽子有點小。”

……

幾十秒的電梯，卻長的像一個世紀。

安旭辰努力讓自己將注意力放在跳動的樓層數字上，但紅色的數字卻讓他更加覺得壓抑，身體還在輕顫著，喉嚨很干，有些冷，

“別怕，安旭辰，別怕，別緊張，那是別人……是別人，和你沒有關系，沒有關系……呼……吸……呼……吸……”

努力調整著呼吸，閉上眼睛，身體恍惚又感受到到刺耳的急剎車，劇烈的碰撞，哭喊聲……以及，醫生冰冷的宣布死亡時間……

“爸，媽……”

一滴眼淚從緊閉的眼角滑下。

叮咚……一樓到了……

睜開眼走出大樓，站在已經呈現橘紅色的陽光中，安旭辰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拿出手機，按下快捷鍵。

嘟嘟……

“喂，你好。”溫和的女聲傳來。

“秦醫生，我想和你聊聊……”安旭辰動了動喉結，吞了點口水，努力讓聲帶發出聲音。

“好，什么時間方便過來？”秦悅明顯感到了安旭辰的情緒波動，聲音依然保持溫和。

“我在西區別苑……”

西區別苑…

秦悅皺眉，將手中的筆放進筆筒，抓起西裝外套，往外走……

“好，在那等我，我一會兒就到。”

“好……”

掛斷電話，安旭辰機械的向小區大門走，可不到幾步就走不動，總覺腿軟，要不是旁邊有張長椅，安旭辰估計自己得直接軟到地上。

安旭辰一直都不怎么喜歡麻煩別人，但是這次他本能地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