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吻裂谷的寒風裹挾著細碎的冰晶，在幽暗的峽谷中呼嘯盤旋。墨子夜蜷縮在一處巖縫里，手臂上細密的金色鱗片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他死死咬著牙，額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剛滲出皮膚就被極寒凍成冰粒。

“還能撐多久？“南宮若瑤的聲音從巖縫外傳來，帶著刻意壓制的顫抖。

墨子夜沒有立即回答。他低頭看著自己正在妖化的手臂——那些鱗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肩部蔓延。體內兩股力量在瘋狂撕扯：一邊是《九獄星辰訣》凝聚的天璇星核，銀白色的星辰之力在經脈中奔涌；另一邊是紫鳶妖獸賜予的妖血，此刻如同活物般在血管里橫沖直撞。

“三天?！八K于開口，聲音嘶啞得不像人類，“熊老大說最多三天?！?

巖縫外的身影明顯僵了一下。南宮若瑤轉身時，墨子夜看見她雪白的衣袍下擺沾著暗紅的血跡——那是他們昨夜突襲礦洞守衛時留下的。她那雙總是靈動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御獸瞳術的金芒比往日黯淡許多。

“潮汐密道今晚子時開啟?！八f來一塊冒著熱氣的獸肉，“我剛用瞳術控制了一只雪貂，看到蝎老帶著親衛往裂谷深處去了?！?

墨子夜接過獸肉狼吞虎咽。滾燙的油脂順著嘴角流下，他渾然不覺。昨夜那場惡戰消耗太大，血晶石帶來的能量早已在逃亡中耗盡。更糟的是，每次運轉源氣都會加速妖化進程。

“海神螺在蝎老身上？“他抹了把嘴，鱗片刮擦臉頰的觸感讓他動作一頓。

南宮若瑤點頭，瞳術金芒微微閃爍：“嵌在他尾鉤的第三骨節里?！八q豫片刻，“但有個壞消息——他突破到半步武圣了?！?

巖縫里突然安靜得可怕。墨子夜握槍的手緊了緊，游龍槍似乎感應到主人的戰意，發出細微的嗡鳴。半步武圣，那是觸摸到天地法則門檻的存在。即便在全盛時期，他們聯手也毫無勝算，更何況現在......

“你的瞳術能影響他多久？“他突然問道。

“全盛時期最多三息。“南宮若瑤苦笑，“現在恐怕連一息都——“

“夠了。“墨子夜打斷她，緩緩站起身。巖縫頂部的冰棱被他突然爆發的氣息震得簌簌掉落，“只要能讓他露出破綻......“

他沒有說完，但兩人都明白言下之意——這是赴死的覺悟。

......

子時的螭吻裂谷比白晝更加兇險。墨藍色的冰層下，暗流涌動的海水泛著磷光，將峽谷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域。墨子夜和南宮若瑤貼著冰壁潛行，斂息符的光暈在極寒中變得時明時暗。

“前面就是潮汐漩渦。“南宮若瑤傳音道。她指著峽谷盡頭——那里有一個直徑十余丈的冰窟，海水在窟中形成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隱約可見空間扭曲的波紋。

漩渦邊緣，蝎老帶著八名親衛正在布置某種陣法。他比墨子夜想象中更可怖：上半身是佝僂老者模樣，下半身卻是長達兩丈的蝎尾，尾鉤泛著幽藍的毒芒。最引人注目的是尾鉤第三節骨縫里嵌著的一枚海藍色螺殼——那必定是海神螺！

“等他們激活陣法最虛弱時動手。“墨子夜將游龍槍插在冰面上，雙手結印。天樞、天璇兩顆星核在胸口交替閃爍，銀白星光與血色妖氣交織成詭異的光繭。

南宮若瑤突然按住他結印的手：“不對勁......“她瞳孔驟縮，“漩渦里有什么東西要出來了！“

仿佛印證她的預感，冰窟中的漩渦突然加速旋轉，一道水柱沖天而起！水柱中浮現出半透明的巨大身影——那是條生有龍須的怪魚虛影，鱗片如同冰晶雕琢。

“海神使者！“蝎老慌忙跪伏在地，“祭品已經備好，請開啟圣道！“

怪魚虛影張開巨口，吐出一串氣泡。氣泡炸開的瞬間，漩渦中心的空間裂隙猛地擴張，形成一條通往深淵的冰晶通道！

“就是現在！“墨子夜暴喝一聲，游龍槍化作金色閃電直取蝎老后心！幾乎同時，南宮若瑤的御獸瞳術全力發動，金芒如箭射向蝎老眉心。

“找死！“蝎老怒吼轉身，尾鉤橫掃。半步武圣的威壓如山岳傾塌，方圓十丈的冰層轟然炸裂！游龍槍被毒鉤擊中，發出刺耳的悲鳴。墨子夜虎口迸血，卻借著反震之力凌空變向，槍尖直指尾鉤第三節——

鐺！金屬碰撞的脆響震得人耳膜生疼。蝎老竟用前螯擋住了這致命一擊！他獰笑著揮動尾鉤：“區區螻蟻也敢......“話音戛然而止。南宮若瑤的瞳術金芒突然暴漲，在他識海里炸開一片空白。

一息！足夠墨子夜刺出七槍！前六槍盡數被親衛用身體擋下，第七槍終于刺入尾鉤骨縫！海神螺被槍尖挑飛的剎那，蝎老也從眩暈中清醒。

“你們——“他的咆哮引發雪崩，整條蝎尾完全妖化，毒鉤暴漲三倍，“把海神螺還來！“

墨子夜接住飛來的海神螺，反手塞給南宮若瑤：“進通道！“自己卻轉身迎向撲來的蝎老。兩顆星核在體內瘋狂旋轉，妖血徹底沸騰——他主動放棄了壓制！

“霸絕蒼穹！“游龍槍裹挾著星辰與妖氣，化作九條血色蛟龍。蝎老的毒鉤則凝聚出幽藍鬼火，所過之處連空間都被腐蝕出黑色痕跡。

轟！兩股力量相撞的沖擊波將冰窟震塌大半。墨子夜倒飛出去，胸前多了個碗口大的血洞。蝎老也不好受——他的尾鉤斷了一截，毒液像失控的瀑布般噴涌。

“墨兄！“南宮若瑤在通道口嘶喊。她手中的海神螺正發出耀眼的藍光，通道開始不穩定地扭曲。

蝎老見狀突然狂笑：“沒有完整的海神螺，你們進得去也出不來！“他剩下的尾鉤猛地插入冰層，“都留下陪葬吧！“

整條裂谷開始崩塌！墨子夜掙扎著爬起，發現妖化已經蔓延到脖頸。他咧嘴一笑，露出尖銳的犬齒：“那就......一起死！“

最后一顆血晶石在掌心捏碎，狂暴的能量注入星核。墨子夜化作血色流星撞向蝎老，兩人糾纏著墜入崩塌的冰淵......

“抓住我！“南宮若瑤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響。墨子夜感到手腕被什么纏住——是她的束腰絲絳！她半個身子探出通道邊緣，御獸瞳術的金芒形成繩索，硬生生將他從墜落中拽回。

蝎老的詛咒隨著冰淵崩塌聲漸漸遠去。當墨子夜滾進通道的瞬間，海神螺藍光大盛，通道入口轟然閉合！

......

寒冰回廊比想象中更詭異。通道四壁是半透明的冰層，冰里封凍著無數奇形怪狀的海獸尸骸。南宮若瑤攙扶著墨子夜前行，海神螺的藍光在他們周圍形成保護罩，抵擋著無處不在的冰煞寒氣。

“你的傷......“她聲音發顫。墨子夜胸前的血洞已經停止流血，但傷口邊緣開始長出細密的鱗片。

“死不了?！澳右苟⒅胺?，“有東西在看著我們?！?

南宮若瑤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頓時毛骨悚然——冰層深處有雙巨大的眼睛正緩緩睜開！那眼睛呈暗金色，瞳孔是兩道豎縫，僅僅是視線接觸就讓人神魂戰栗。

“海神......“她腿一軟差點跪下。海神螺突然變得滾燙，藍光劇烈閃爍，似乎在對抗那道視線。

墨子夜猛地將她拽到身后：“跑！“

兩人在冰廊中狂奔。身后的冰層開始龜裂，某種龐然大物正在蘇醒。拐過一道急彎后，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個巨大的冰窟，中央有座水晶祭壇。祭壇上方懸浮著一朵晶瑩剔透的雪蓮，七片花瓣如同冰雕，花蕊處跳動著幽藍火焰。

“厄心雪蓮！“南宮若瑤驚呼。但喜悅還未達眼底就凝固了——祭壇周圍跪著十二尊冰雕，看裝束竟都是人族修士！他們保持著朝拜姿勢，面部表情卻極度痛苦。

墨子夜突然按住太陽穴：“它在叫我......“他眼中的金芒完全蓋過了瞳孔，不受控制地向祭壇走去。

“別過去！“南宮若瑤死死拽住他，“那些冰雕有問題！“她御獸瞳術全力運轉，終于看清真相——祭壇周圍布滿了幾乎透明的絲線，每根都連接著冰雕的天靈蓋。而厄心雪蓮的根系，竟然扎在這些修士的百會穴上！

“是養料......“她胃部一陣抽搐，“海神在用修士的精氣培育雪蓮！“

墨子夜卻仿佛沒聽見。妖血對雪蓮的渴望已經壓倒理智，他甩開南宮若瑤的手，一步踏進祭壇范圍。

剎那間，十二尊冰雕同時睜眼！他們空洞的眼窩里跳動著幽藍鬼火，透明絲線如活物般向墨子夜纏來。更可怕的是，整個冰窟開始震動，那雙暗金巨眼的主人在迅速逼近！

南宮若瑤咬牙沖上前，御獸瞳術化作金色利刃斬向絲線。絲線斷裂的瞬間，厄心雪蓮突然劇烈震顫，花蕊的藍火暴漲三尺！

“凡人......敢奪吾寶......“整個冰窟回蕩著雷鳴般的低語。穹頂的冰錐暴雨般墜落，地面裂開無數縫隙，幽藍的海水裹挾著刺骨寒氣噴涌而出。

墨子夜在劇痛中短暫清醒。他看見南宮若瑤被三道冰錐貫穿肩膀，鮮血在冰面上綻開凄艷的花；看見厄心雪蓮因為絲線斷裂而出現枯萎跡象；更看見冰窟盡頭——那條龍須怪魚的本體正在突破最后一道冰障！

“走！“他一把抓起雪蓮塞進南宮若瑤懷里，用盡最后的力氣將她推向通道口。自己卻轉身面對破冰而出的巨獸，兩顆星核在胸口炸開刺目光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