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一道黑影如同幽靈一般，在荒寂無人的街道上飄過。

有那暫時還沒回家的行人偶爾路過，還以為見了鬼，慌亂地大叫。再看，卻發現根本什么都沒有，只能寬慰自己，剛才一定是眼花看錯了。

倒不是他眼花，而是這黑影飄的太快。

從正面看，這黑影瘦長高冷，漂浮半空；但是若從側面去看，就會發現這黑影實在臃腫。

到了一個偏僻所在，這黑影終于落地；一層黑紗掀開，卻見下面藏著兩個腦袋……

正是李正和夏可，剛剛在講武堂堂主秦奮家里裝神弄鬼，希望套得一些消息，結果發現這秦奮知道得并不比他們多多少。

“哎呀，憋死我了！哎師兄，你的手剛才放哪里了？”夏可也是敬業，白天裝神醫，晚上裝鬼，現在就是臉上涂得一片白一片黑，花不溜秋的，看起來就像話本小說中的鬼怪。

沒等李正解釋，她又搶道：“哎師兄，我又沒怪你，你不用解釋什么，哈哈哈！”說罷，放聲大笑。

一個鬼怪模樣的人，在這陰暗的角落，卻發出甜美少女般的笑聲，若有人經過，當真要驚掉下巴了。

李正苦笑無言……

既然秦奮這里探不到什么消息，李正也不準備再深究。對于劉夫子和云夫子失蹤，講武堂的人會有什么反應，他也不過是好奇而已。

至于講武堂里除了劉夫子之外，是否還有其他人如同劉夫子一般也是“人面獸心”，李正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有一點可以肯定，既然有劉夫子這樣“人面獸心”的人潛伏在人類之中，那么其他地方應該還有類似的潛伏者。

以后如果碰到再說吧。

至于現在，李正準備去會會奇案司的人。

奇案司，江陰城衙門下面分屬的一個小部門，因為朝廷對于“變異”之事的重視而快速擴張，漸漸成長為能夠跟主衙分庭抗禮的存在。可是，李正自己就在奇案司里呆過，很明白，這奇案司對于“變異”方面根本沒能研究出什么東西，反而使用各種手段壓榨人。

不管有沒有問題，他們只要覺得有問題，那就抓了。

就算沒有一點問題，在奇案司的囚牢之中百般折磨，也折磨出問題來了。

最主要的是，他們曾用種種手段對付李正，使得李正幾乎陷入崩潰的邊緣。

李正這次離開江陰城，都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又怎能不在離開之前，再跟這個奇案司打個招呼呢？

黑夜中的兩人專撿偏僻的地方走，他們速度又快，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很快到了奇案司大門前。

黑夜中的奇案司，就像一頭野獸矗立，透露出幾分陰冷和森暗。

大門口，燈光之下，還是兩個人站崗，卻已不是李正上次來奇案司報道之時的那個大頭和另一個守衛了。

大頭已經升遷為一個小頭目，另一個守衛估計也升遷了。

新人太多，這些“老人”都要出去獨當一面了。

“奇案司真是好生興旺呢！”李正冷笑。

“師兄，要不我直接一把火把這里燒了得了。用得著這么麻煩，還要裝神弄鬼？”夏可提議道，她聽李正講過這奇案司的事，對它也是非常討厭。

“你放火，人家不會救火啊？”

“哼，我放的火，他們能救？”夏可很有自信。

對于這一點，李正倒沒法否認。

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夏可到底有多大的能力。

他的腦子里并沒有太多之前的記憶，現在的記憶里連江陰城都沒怎么出過，對于力量的認識還局限在覺醒天賦，練力，練肉，練臟，易筋，鍛骨，凝脈這些凡人的階段里，能夠凝脈成功，成為宗師級人物，那就是他所能理解的最高戰力了。

御風裂土門的人，只不過是假借外物，使自己獲得更大的能力。

雖然也接觸過王守仁，悟空禪師，嚴夫子，云夫子這些比較厲害的人物，但是對于他們的實力還是一無所知。只知道他們很厲害，至于多厲害，怎么個厲害法，完全沒有一點概念。

就好比一個水平為一的人，對于水平為十和水平為百的人，未必能分得清。

“有時間倒要跟夏可請教下，凡人之上的力量分為哪些層次。”

不過倒也不急，現在當然是要先跟奇案司打個招呼。

這個奇案司是夠黑暗，不過里面也未必全是壞人，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壞人都壞到了需要置之于死地的程度。

李正否定了夏可放火的提議，這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按李正的想法，本來準備兩個人貓著身子，順著墻根過去，在沒人注意的角落翻墻過去。

不過還沒實施，就被夏可拉住胳膊。

原來夏可耳朵尖，順風聽到了門口兩個守衛的對話。

左邊守衛道：“伙計，精神點，現在可不比以往，大老師在這邊，要是讓司長大人看到你這個模樣，看不扒了你的皮！”

右邊守衛道：“哎，怕什么，大老師跟司長大人在里面敘舊，好酒好菜吃著，我們兄弟倆可就慘了，大半夜的不能睡覺，還要在這受冷風吹……”

“噓！噤聲！這種話你也敢說，我告訴你，我聽說大老師可不是普通人，我們在這議論他，說不定他都能知道呢！”

“有這么玄乎？”右邊守衛表示懷疑，卻還是不敢議論下去了。

聽夏可轉述了兩人的對話，李正有點懵。他之前只是被關在奇案司的囚牢之中，對于張司長倒是沒有多大了解，原來他還有個老師？

奇案司在江陰城發展這么迅猛，是不是借他老師之力？

奇案司這些黑暗的整人手段，又是不是得到他老師的授意？

“算了，別管那么多了，既然他老師來了，我們一起打個招呼就是了。”李正道，接著又有點開玩笑的說：“你是不是聽說他老師來了，怕自己比不過他？”

“哼！我比不過他？你對我的能力一無所知！”

夏可一臉高傲的神情，放佛把那張司長的老師拿來跟她比，就是羞辱她似的。

她走上前兩步，對著大門口那左右兩個守衛各指了一下，不過片刻，這兩個守衛就在門口打起盹來了。

于是，兩人也不用翻墻，直接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整個奇案司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正前方的一間屋子隱隱透出一絲亮光；整個院落一片沉寂，唯有屋宇深處偶爾傳來一聲暴躁或是狂巔的大叫。

兩人貓著步子來到那間亮燈的房間前面，想要一窺里面究竟，卻發現無處下手。

原來那張司長習慣呆在黑暗之中，房間里只有一扇小窗，還被用紙糊上了。

不過這也難不倒夏可，他運指成刀，在那窗戶上輕輕一切，再稍微一轉，便弄出了一個小孔。

夏可靠在墻上，然后把李正也托上去，兩人正要趴到那小孔前往里看，卻聽屋子里傳來“嗯？”的一聲。

“師兄，什么事？”李正認得，這是張司長的聲音。

卻聽剛那個聲音道：“沒什么，也許是我聽錯了，老師我出去看看。”

“嗯。”一個低沉的聲音。

之后，門響，一個打扮有些怪異年輕人走出來，從衣著上一看就不像本地人。

夏可拉著李正往上一竄，輕巧地到了房頂，那年輕人四處看了一下，發現沒有什么異常；繼而注意到門口兩個守衛在打盹，過去訓斥了兩句，便又回到了屋子里。

“老師，我去看了，沒什么事，我們繼續吧。”

“嗯。”又是那低沉的聲音。

夏可兩人又從房頂上下來，從那小孔往里面看去。

這個屋子正是張司長辦公的地方，以前都是點著一盞油燈，總體看整個屋子都是暗暗的；不過此刻，也許是為了照顧這剛到的所謂“老師和師兄”，屋頂掛著數個夜明珠，將整個屋子照得亮堂一片，如同白晝。

除了張司長和剛才那個打扮怪異的年輕人之外，還有一個看起來有些羸弱，但是面上自帶一股威嚴的老者。

三人圍著一個小方桌，一邊喝著小酒，一邊交談，張司長手捧一卷文書，不時拿給那老者看，不外乎關于“變異”之事，他所發現的線索，他所做過的試驗，他的猜測……

倒也沒有什么稀奇之事。

那老者一邊聽，一邊點頭，時不時喝上一口小酒，看樣子好像對于張司長的匯報并不是很感興趣。

張司長本來處在這太過光亮的環境之中，就不是很適應，再加上老者一副不甚熱情的態度，讓他更感局促。

為了讓老者滿意，張司長更加賣力地講解起來，不過那老者仍是一副不冷不熱，云淡風輕的樣子。

至于那打扮怪異的年輕人，則是安靜地坐在下首聽他們交談，一言不發。

又過了一會兒，那老者仰面打了個呵欠，好像是困倦了的樣子。

張司長這才恍然大悟，立馬收起了文書，端起酒杯對那老者道：“老師你遠來勞頓，時候不早了，喝完這杯，您老便早點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們明日再談吧？”

沒等老者開口，坐在下首一直沒說話的怪異打扮年輕人卻忽道：“師弟，你前些日子寫信，說有一個李正的案子，現在處理得怎么樣了？”

聽到“李正”二字，正趴在窗外偷聽的李正不由一震，這奇案司果然沒放過自己，上次大頭在李家門口吃癟，想必也跟張司長匯報了，張司長卻一直按兵不動，卻原來是等他的老師過來，有了援兵之后再行發難。

卻不知他們準備怎么處理自己呢？李正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