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兩年多，玉錦凰眉間的幽微低沉之態未曾疏散過，這一點他自己或許未曾注意，但玄參比任何人都清楚。

終于等到他的情緒不像下朝后那么犀利，玄參才緩緩說道，“皇上，容妃娘娘親手做了雪耳果羹送來，在外候著了。”

玉錦凰眼睛也不睜，慵懶地問：“貴妃來了嗎？”

“聽說，貴妃宮里正在燉湯羹，許是快來了吧。”

“嗯，讓容妃再等會兒吧。”

養心殿掌了燈，燭光勾勒出他側面完美的輪廓，光線昏黃微弱，他的面容反而更硬朗神俊，灼眼逼人。

玄參默默地退下，直到小宮人來報，貴妃出門了，他才把容妃請進養心殿。

容妃身穿寶藍底色繡合歡花樣錦衣，挽凌云髻，斜插三支凝露碧玉簪，瑰麗華美，款款走來裊娜翩躚，一點也瞧不出站了許久小腿已經腫脹，她沒有揭穿玉錦凰假寐，只是溫柔地笑而不語，把雪耳果羹放在一旁，纖纖玉指嫻熟地點揉著他的太陽穴。

現世安穩，歲月靜好，與夫君相守，這不正是她追求的嗎？好希望時光定在這一刻。

玄參再進來時，小心瞄了一眼上座。

沉沉的養心殿，靜得只聽得到玉錦凰均勻的呼吸，感覺到有事，他頭也不抬，直接問：“怎么了？”

“回皇上，貴妃娘娘來了。”

玉錦凰淡淡的“嗯”了一聲，依舊悠然無事。

倒是容妃，識時務地收回玉手，優雅起身：“皇上忙了一天累了吧？那臣妾先回去了。”

屈膝福禮后，她沖玄參深笑，走出了養心殿，門口，正遇上盛極一時的喻貴妃裊裊婷婷地走來，頓時展開笑顏。

“臣妾見過貴妃。”

“自家姐妹客氣什么？”喻晞趕緊扶起她，杏眼往養心殿里輕揚，“皇上怎么樣了？”

容妃的臉上一直掛著溫和的笑，余光拂過貴妃身后側的宮女也端著去火之物，笑意更深了。

“皇上忙得很，可能有大事要處理吧？臣妾不懂朝堂事，也不便攪擾，就自覺出來了，正要回去呢。貴妃姐姐體貼，興許皇上知道姐姐來了，就有精神了呢！”

立在半扇門后的玄參聽著衣裙梭梭輕慢遠去的聲音，頓時松了口氣，微微探頭窺視著殿外，待那寶藍明亮的裙角消失在視線中，他才邁出門檻，對上貴妃略帶英氣的雙眸。

“云——呦，貴妃娘娘也來了。”

“勞煩宮使通報。”

“這——娘娘，皇上累了一天，剛剛歇下……”

喻景踏進千妙庭時，暮色已經吞沒了白晝的明亮。

“四妹病了？”他迫不及待撫著喻鸞的額頭，語氣中充滿焦慮和自責，“怎么樣了？早知該快些趕路回來的。”

“大哥我無礙，你去哪兒了，累壞了吧，快坐下歇歇。”喻鸞把香附烹好的茶端給他。

不知喻景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喻鸞總感覺他身上好像背負著一塊重石，壓得他快喘不過氣，連一身溫和的光華也沉斂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