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勝散沫的分身之后，桑秋尊者先給玖緒發一封傳書，然后發給掌門一封傳書，接著找了個安靜的河邊打坐療傷三日，三日之后，才往凈林門飛。

桑秋尊者到大殿的時候，顧良恰好帶著玖緒從大殿出來——顧良陪著玖緒面對掌門的詢問，雖然掌門很可信、雖然玖緒幾乎什么都不知道。桑秋尊者讓玖緒與顧良在歸元宗等著自己，然后就走進大殿了。

掌門：“悠平，把情況介紹清楚。”

桑秋尊者：“我在傳書里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散沫和虛無有關，而且極有可能是引發虛無的源頭。”

掌門：“具體的細節呢？”

“沒有。”桑秋尊者搖頭，“連我都是僥幸戰勝他的，沒有其他任何與虛無有關的細節。”

掌門嘆氣。

“我跟你說等我回來之后再研究后面的行動……”桑秋尊者看掌門：“不過，你派人找過散沫了吧？”

掌門問：“你殺了散沫？”

“沒錯。”

掌門再問：“散沫金丹期？”

“應該是這樣。”

掌門繼續問：“元嬰中期才能有分身？”

“對。”

掌門瞪著眼睛看桑秋尊者：“那我還找什么散沫？”

桑秋尊者翻白眼：“那你找過么？”

掌門一臉不舒服：“這怎么可能找到？”

“我也解釋不清，但這絕對是他的一具分身，而且只是一具極小的分身。”桑秋尊者回憶著當時的情況：他給予傀儡最后一擊時，看破發現了傀儡與其他東西的某種聯系，借此蹤跡桑秋尊者找到了躲藏在山中的散沫。但用速心劍摧毀這個散沫的時候，桑秋尊者感到了更多的痕跡，連著遠方的更大的東西。

“好。”掌門點頭：“既然你這么說了，我也就明白地告訴你，我派出的人，沒找到散沫。”

“直接說沒找到不就好了，彎彎繞繞說這么多廢話干什么？”

“你！”

桑秋尊者立刻改口說正事：“找不到是好事，如果他出現了，才叫人頭大。”

掌門：“說明白點。”

桑秋尊者：“唯一能證明散沫與虛無有關的，只有我，而且還沒有其他證據。散沫一旦出現，必然有備而來。若是輕易抓住他，不但落人口實，甚至說不得還會雞飛蛋打——沒有證據就隨便抓人——到時候凈林門的名聲就毀了。”

“他真有這么危……好的，好的，我明白。”掌門剛想質疑，就看到桑秋尊者的眼神，然后繼續說下去：“也就是說，散沫再出現，我們就抓不住任何把柄了？”

“至少應該是這樣。”

掌門嘆氣：“你自己安排，寫出一份散沫出現的對應方法然后給我就好。我會去詢問和散沫有關系的人……反正一共就顧良和澤林兩個，這些交給我就行。”

“我明白。”

掌門：“另外，你也分點神想想門派格局。一年之后，驅逐之戰結束，就和虛無沒什么關系了。”

桑秋尊者點頭，然后離開。

再過了一陣子，陸明溫進入了大殿：“華溫。”

“哥。”掌門頭也不抬地招呼，然后說：“雖然一年后就是驅逐之戰了，但合修盟各方開始要我們把星良粉的配方提前交出去。”

陸明溫：“那就交給他們，反正天下都是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等驅逐之戰結束，星良粉在他們眼里就像廢品一樣毫無用處了。”

掌門抬頭：“話有所指？”

陸明溫點頭：“華溫，有大事你要記得找我商量。比如剛才，你和悠平都覺得一年后虛無就結束了……”

“陸明溫！”掌門打斷，“我必須再提醒你一遍，不要偷聽大殿說話，這是規矩！”

陸明溫：“我沒有偷聽，只是剛剛想進來的時候，恰好聽到你說的最后一句話而已。知道我剛剛為什么沒進來嗎？因為我和悠平在外面聊過了。只要你們兩個都知道的話，那我不小心聽到就不算偷聽。”

“陸明溫！你……”

“好、好、好，不逗你了。不過我說的真是實話，真沒偷聽。”陸明溫笑，然后道：“現在把話題拉回去。”

掌門：“鼠目寸光、一年后不算結束，是什么意思？”

陸明溫：“你們到現在都沒有反應過來嗎？一年后那叫驅逐之戰，只是趕出十二州。虛無還會盤踞在西方，只不過在十二州之外而已。而不是用什么咒法將虛無全部封印，更不是讓虛無無法再侵入十二州。如果你說的‘道’有完全消滅虛無的能力，為什么還要定下兩年之約，而不是先一步消除掉十二州之內的虛無呢？”

掌門有些明白陸明溫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除掉虛無應該分成兩步，第一步將其趕出十二州，第二步才是完全消除虛無。而驅逐之戰，只是要完成第一步而已？”

“這不明擺著的嗎？既然道的職責是維護秩序，那他一旦有能力，第一件該做的事情就是把虛無趕出去，讓它不再禍害百姓。第二件事才是考慮怎么完全消除虛無。”

“那萬一兩年的準備之后就足夠消除天下虛無……”掌門的聲音越說越小，自己怎么鉆牛角尖了？

“按照道的情理來說，我的說法更加可信，不是么？”陸明溫攤手一笑，然后說：“所以了，驅逐之戰后定下的格局才不是定局；等虛無反撲回十二州，再除掉虛無，然后那時候定下的格局，才是往后幾百年將保持的大格局。所以對于星良粉，絕不應該放棄，在他們互相殘殺的時候，我們應該置身事外，并且準備一些星良粉，為未來做準備，提前占據優勢，然后才……”

“我有個問題。”掌門舉起一根手指，打斷陸明溫，然后問：“你怎么知道……虛無一定會反撲回十二州？”

陸明溫一愣，然后捏著下巴，許久才回答：“確實有道理……但是總歸小心無大錯，不是么？”

掌門深深地看了陸明溫一眼，然后緩緩地點了點頭，重復道：“小心無大錯。”

……

在各方心思浮動的準備之中，時間匆忙溜走，驅逐之戰的日子轉眼便將到來。根據“世外高人”道韞的指揮，天下布兵于西方虛無邊界——只要將陣法布下并且成功啟動，十二州內的虛無就會飛速消失，也能將蟄伏西邊的無盡虛無擋在陣法屏障之外。

就在戰前，突然偵查到虛無邊界有兩處涌動。根據顧良的經歷，合修盟在涌動處布下重兵以防虛無異動。

合修盟的軍帳之中，陸明溫提出了意見：“根據各方消息，虛無絕不是毫無理智的東西，必有指揮者。這兩處異動一定是為了聲東擊西。”

周圍人紛紛表示認同，不過也表示無奈：“但這兩處涌動卻不得不防。一旦兩處涌動在戰時當真有異，我們不防，無法給天下交代。”

另一人附和：“而且還會被天下聲討，質疑指揮不力。”

“對。”陸明溫贊同，然后說：“但我的意思并非不管這兩處涌動，而是未雨綢繆——我們兵力有多，除了這兩處異動，我們也要預先加重一些兵力在重要的天險之處，以防兵力不足而導致虛無突入。”

“有理。”一位賢者問：“那么陸道友，依你之見，該在哪里預先布置兵力呢？”

“此處。”陸明溫伸手一指，“西圣州西南，往內不足百里便有火山密集。地勢復雜，還不時有地火、爆石噴發。一旦這里被虛無占據，修士難以再奪回。”

“南方？”立刻有偏北人士異議：“凈林門，可也是偏南？”

就喜歡你們將事情往私利的角度扯……陸明溫嘴上立刻反駁：“置兵何處，這與我凈林門有何關系？凈林門遠離虛無邊境，東西長途，若是只顧我凈林門，倒不如讓我直接將兵布于東賀州，此不更妙？”

“一旦布錯導致虛無侵入、驅逐失敗，立刻就是生靈涂炭，你敢擔下這個責任？”

“那你指一個虛無一定會侵入的地方、你來擔這個責任？”

一位賢者高高地舉起手，全場漸漸安靜下來——由于三位賢者的聲音無法靠靈力加大，這動作已成為安靜的標志。舉手的賢者道：“請諸位議者注意說話的分寸，從地理、城鎮這些角度分析，而不是通過猜疑去判斷。同時，另外布兵本來就是為了未雨綢繆，任何地方都可能是虛無的目標，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出錯，若因此便將生靈涂炭的責任扣在布兵者的身上，未免有些偏頗。雖說如此，但總免不了他人的非議。那么，現在仍然愿意布兵的議者，請繼續商議。”

……

為了拖延至道韞陣法生效，最終布兵如下：

一處虛無涌動，由凈林門與劍心閣六位前輩坐鎮，另一處則由青霄門與修林門六位前輩坐鎮，兩處各有百位尊者、二十位妖尊、六位佛師。

兩處涌動之外，定下三處預防地，陸明溫指定處由天語師祖坐鎮，柳七指定處由青霄門虹虞尊者坐鎮，最后一處偏北指定處則由修為同樣元嬰圓滿的一位散人坐鎮。各有八十尊者、五位妖尊、兩到三位佛師。三位坐鎮者一開始并不露面，對外稱作巡游支援。事實上，憑借三位的神通，確實做得到隨處支援。

虛無其余邊界則分布十到二十位元嬰期，以拖延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