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沫介紹著：“為了瞞著道把這個大家伙弄到這里，我可廢了好大一番的功夫。”

桑秋尊者不聽，速心劍猛然變長，朝散沫刺過去。散沫背后的高大鎧甲前迎，就將散沫吞入了鎧甲之中，處在前胸的位置。速心劍扎在鎧甲之上，發出叮當一聲，就像是一根長針扎在了鐵板之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散沫的聲音從鎧甲之中傳出來：“用神力吧。”

桑秋尊者一指天：“云雷。”

散沫抬頭，空中云氣轉繞，一顆顆不大的圓珠從云中落下來，掉在鎧甲之上，炸出一個個凹坑，附贈圍繞凹坑的霧氣。散沫難以置信：“天劫？你居然會用天劫？”

“霧響。”

圍繞著鎧甲的霧氣發出低沉的隆聲，不斷收縮震動，不但打散了后繼彌補凹痕的虛無，還一次次圈在鎧甲之上，讓鎧甲震動起來。

“沒有傷到他……”桑秋尊者手握劍，只聽嘭的一聲，速心劍的劍尖撞在鎧甲前胸，撞出一道不明顯的裂痕，將鎧甲擊退數里。

“再來……”桑秋尊者抓著速心劍追上去，就像是一只趕著人跑的蜜蜂。速心劍下壓，空中突然出現一條金色長繩，壓在鎧甲脖子左邊，硬生生割下數丈。

周圍的煙云不斷聚集在長繩周圍，滲入鎧甲被打出的缺口之中。桑秋尊者趁機問：“虛無的目的是什么！”

“這不在我們的交談之中！”鎧甲一拳朝著桑秋尊者打出，幾乎凝成固體的虛無從四面八方鎖住桑秋尊者的退路。

四周無處可躲，桑秋尊者立刻心行消失。散沫朝后一瞥，鎧甲的后心又遭重擊，速心劍在那里打出一片碎瓦。

“江火！”桑秋尊者按劍，一條火焰的絲帶沿著速心劍眨眼間便蔓上鎧甲的傷口，四周風涌、火焰躍動，燒在鎧甲之上，拼命朝鎧甲內擠。散沫手上化出羅盤，撥針，漆黑的濃霧自空中兀現，蓋在火焰之上。

桑秋尊者繼續捏訣：“幽風！”

“鬧夠了沒有！”鎧甲迎面而上，任憑陰風刮散他用來恢復的虛無、并且在表面刻出一道道劃痕。鎧甲繞著死氣砸向桑秋尊者：“出神力！”

桑秋尊者用速心劍抵擋著鎧甲的攻擊，每一次都被擊退老遠，鎧甲追上，再給一拳。桑秋尊者忽而一躍，沒有再擋住鎧甲的拳頭，而是貼著鎧甲前伸的手臂便滑向鎧甲懷中”，速心劍變成最短，劍尖閃著銀光。

“銀川！”

一道銀色的尾跡劃過，桑秋尊者與速心劍撞在鎧甲懷中，刺于鎧甲的前胸。散沫手撥羅盤，鎖死四周。鎧甲的雙臂回抓，從四面八方套住桑秋尊者：“既然不出神力，我就等你死后，慢慢找出來！”

“原真上神之力！”

速心劍爆發驟亮，桑秋尊者的身后出現一個模糊的虛影，僅出現上半身。虛影抬手抵住鎧甲的雙臂，猛地發力，隱隱撼動比他高出近十杯的鎧甲。

“就是這個！”散沫的眼中閃過瘋狂，鎧甲的手朝虛影逼近，卻被虛影一把握住，死死抵開。桑秋尊者帶著虛影脫身而走，在鎧甲上留下一個深深的手印。

“再來！”鎧甲前傾。桑秋尊者手握速心劍，虛影的手上也出現一柄巨劍。與模糊的虛影不同，巨劍上細致的紋路與速心劍一模一樣。虛影舉劍便刺在鎧甲心前，深深扎入鎧甲之中。

一劍得手，桑秋尊者卻也付出了代價：鎧甲的一拳，狠狠打在了虛影之上，震得桑秋尊者倒飛而出，速心劍脫手，虛影的巨劍也化作星點消失，只剩鎧甲上一道深深的傷痕。但對于這具沒有生命的鎧甲來說，這點傷痕，連擦傷都算不上。

鎧甲追向倒飛的桑秋尊者，并不準備給桑秋尊者任何喘息的機會。桑秋尊者手一招，又握住速心劍，空中巨劍再現。斷空聲忽起，一劍整齊地朝著鎧甲的胳膊切了下去。

“第三境界！原真上神之力！”

巨劍應聲砍入一半，卡在半途。桑秋尊者怒吼，虛影棄劍而上手，手臂上肌肉的紋路忽然出現，硬生生將鎧甲的右臂撕扯下來。鎧甲沒有血肉，漆黑的右臂砸在地上，像是當空墜下的黑色隕石，滾落一旁，不知道壓壞多少樹木。

鎧甲看著桑秋尊者，發出散沫納悶的聲音：“你應該知道，就算少一條手臂也不會收到什么傷害，為什么不惜拼著受傷，都這樣做呢？”

桑秋尊者站直，咳出一口血，擦了擦嘴角：“你知道底牌么？”

“什么意思？”

“你猜，我的底牌是什么呢？”桑秋尊者抓住了速心劍，身后的虛影縮小，卻越來越真實，體外化出了衣袍、須發，霧氣環繞，仙風道骨。而與之相應的，桑秋尊者的身形慢慢淡化，與逐漸真實的虛影開始融合。

怪不得修為止步于中期……散沫戲謔地問：“把神力練成分身，你不怕飛升后被真神逐出仙界嗎？”

“即使如此……那也只是我飛升以后的事情了吧？”新出現的桑秋尊者年輕了不少，速心劍仿佛換了材質，居然變得耀眼了起來。

桑秋尊者握住速心劍，劍鋒高揚：“原真上神之力！”

散沫一撥羅盤：“斜軒盾。”

叮！速心劍刺在一面盾影上，桑秋尊者眼神一凝，出現在劍刃之上，速心劍轉了方向，一劍化作六七點，連續刺下，將這面只有虛影的盾直接刺破。

桑秋尊者持劍而上，接著置劍而出。鎧甲抬手，用手被貫穿的代價擋下了這一劍——雖然手被貫穿對鎧甲來說并不算什么代價。

“原真上神之力，風雷！”桑秋尊者前躍，利風裹挾著鎧甲，鎧甲掙脫，周身散發的死氣被這一式整個去除。幾乎是風雷出手的瞬間，桑秋尊者握上了速心劍的劍柄，然后靠著速心劍的瞬移出現在劍尖處，繞過了鎧甲的手臂。速心劍冷冽的劍尖，正對鎧甲胸膛的正中。

“原真上……”

“影暗，剝奪！”散沫搶在桑秋尊者出招之前完成了羅盤的撥動。只見鎧甲上飛，而桑秋尊者出劍則慢了一瞬，一瞬刺穿，一瞬收劍，接著桑秋尊者便呆呆懸浮于空中，什么動作都沒有。

在桑秋尊者的感覺之中，他的突襲一劍沒有刺中的感覺，故而桑秋尊者憑借本能立刻就收回了劍。不僅沒有刺中的感覺，桑秋尊者覺得除了思考之外，他失去了所有的感覺。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連黑暗的感覺都沒有。

速心劍，應該是右手握著的……桑秋尊者有意識地讓右手用力，但接下來的反應卻讓他恐懼：沒有右手用力的感覺，甚至沒有右手的感覺。那么……他經歷的這段時間，到底是一瞬，還是永恒？

沒時間想這些！桑秋尊者緊張起來，但也沒有時間讓他緊張。如此難以想象的法術必然要難以想象的代價，時間也必然不長。既然如此的話……

傾注自己最大爆發的一劍！原真上神之力！

……

靠著招式偷得一口喘息的散沫在遠處歇了歇，剝奪這一式雖然耗費極大，但剝奪確實是一張底牌，經歷剝奪的人，大部分都瘋了，在結束之后，也無不痛哭流涕。

不過，畢竟修為決定了一切。對這個人，剝奪也足夠了。看著桑秋尊者因為緊捏著而已經滴出血的右手，鎧甲揚起了手，朝著空中呆若木雞的桑秋尊者狠狠地砸下去：“剝奪之后……便是死亡。”

“原真上神之力！”

“什么？”散沫大驚，事態第一次超出他的預料，怎么可能會有人在剝奪中不但沒有失心瘋，反而還這么快地反應過來？

“看破！”

電光石火之間，心頭出現的一條條綠線，指引著散沫所在的位置。但……沒有那個時間讓他校準了。桑秋尊者只能盡力揮出一劍，然后遭到鎧甲的重擊，即使自覺強悍如神力分身，扔受不住這樣的一擊，被直接打出分身狀態，背后虛影稀薄得幾乎看不見。

桑秋尊者的一劍，也攔腰斬斷了鎧甲，鎧甲的下半身砸在地上，連鎖反應難以計算，遠方山石崩裂，近處的地面朝下塌陷，形成一塊占地巨大的盆地。

“很可惜。”散沫仍處于鎧甲的正胸，朝著桑秋尊者移動過來。鎧甲沒有生命，不論剩下多少，只要還能攻擊，那就都是一樣的。

桑秋尊者全身破爛不堪，但仍然笑，雖然扯動了傷口，導致又一次的出血。桑秋尊者的背后再次出現了虛影，再次握起了速心劍——速心劍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不再閃耀：“原真上神之力。”

“得了吧，你還能有多少力氣？”

“你知道底牌么？”桑秋尊者費力地笑，“底牌……有效就可以了。”

最后的力量！散沫警惕地看著桑秋尊者背后那稀薄得空氣一般的虛影。底牌在哪兒？會從哪兒出現？

“第四境界。”桑秋尊者話音未完，速心劍便穿破了鎧甲的正胸，一次次的對鎧甲正胸的攻擊，使這與神力幾乎無關的一劍穿透了鎧甲，也穿透了處于正中的散沫的身體。

桑秋尊者與背后的虛影通過速心劍穿透了兩具——或叫一具半——尸體，出現在另一邊。

看著面前的尸體，桑秋尊者的腦中閃過一絲清明：原來他的底牌在那里。但桑秋尊者仍然道：“我的底牌不是一招一式，而是從一開始就在布置。相比這么大一個鎧甲讓我硬拼，一具金丹修士的身體顯然是更好的選擇，不是么？”

話未完，桑秋尊者的背后虛影驟亮，巨劍在手，直穿向旁邊的一座山頭。桑秋尊者突如其來爆發的一劍將這小山的山頂直接抹去——連同山頂中藏著的散沫的真正身體。

這才是散沫真正的底牌——從一開始，現身在桑秋尊者面前的散沫，都只是一具與散沫自己一模一樣的傀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