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林門，歸元宗山頭上。

將澤林忽悠至掌門那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而已。玖緒的特訓已經進行了十天有余，顧良見玖緒練得差不多，便結束了單心的沙包生活，只是偶爾催促玖緒打坐。

玖緒在顧良不遠處，學著顧良在一塊石頭上打坐，感受著暖洋洋的陽光和柔軟的清風，再者就是偶有的鳥鳴聲和山下因遙遠而略顯飄忽又聽不清的人聲。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顧良會用小旗調試四周的環境，風力、日照都被顧良控制在一個舒緩的范圍中。

尤殷一直在畫板前作畫，單心躺在顧良腿邊的草地上。雖然沙包生活結束了，但既然都已經待下來了，顧良沒讓他走，單心索性便一直等著。太陽并不刺眼，單心也樂得處在顧良招呼著的環境里。

當一陣清風將顧良從神游中喚醒的時候，顧良睜開眼，道：“兔兔，我們唱歌吧！”

玖緒也睜開了眼調侃：“師兄你敲敲你的小水鐘、造一點調調就好了，唱還是讓我和殷姐姐來，你就別唱了?！?

顧良不滿：“好你個小玖緒，你師兄唱歌能聽的！”

單心搭腔：“有耳朵都能聽，只是你唱得實在不好聽，讓人恨不得不長耳朵。”

“……”顧良斜睨單心，道：“買豬耳了！”

單心眼珠子一轉，立刻道：“顧良要割耳朵啦！”

顧良苦笑，單心怎么突然就這么聰明了？然后從儲物袋里拿出一排由大到小的鐘，最小的沒指甲蓋寬，最大的也就拳頭大小。全樂器橫展二尺寬，共三排，是可以站著甚至坐著演奏的東西。這樂器大小本來是打不出什么東西的，但是陸明溫在制作時用靈力加了點東西，便能敲出錯落有致的曲子了。陸明溫告訴顧良怎么調試之后，便讓顧良自己控制，倒是造出了個懶人樂器。

唯一可惜的就是，這東西聲音太空明輕靈，聽多了腦子疼。

顧良敲，尤殷輕唱，玖緒應和，單心哼哼，這樂聲還算過得去。

敲著，顧良抬頭朝空中望了一眼，一紙傳書從云端飛下，顧良繼續配合著尤殷敲著小鐘，用靈力將傳書展開，看完，等到那一曲唱完之后，尤殷和玖緒乖巧地停下來。顧良閉著眼睛繼續胡亂敲一通，然后停下來，借助“識”這半張無字天書的功法看疏密波還是太累了，而且晃得眼疼。

顧良放下小錘，道：“青悟說，他們那邊打完了?！?

“結果呢？”

“清歡宗……算是一宗全滅吧，外部還好，但內部連尸首都找不到。”顧良嘆氣，“這么大的宗門，說沒就沒了，虛無是怎么做到的呢？”

單心看顧良：“小禪師給這傳書還有意思是……”

“你知道不就好了，非要說出來。”顧良白單心一眼，這是一封傳書一出，就說明單心可以離開了。顧良點了點頭，“多謝了?！?

單心看顧良：“這幾天我左思右想，你能這么做的理由……是小禪師給你算了一次吧？”

“是，我挺不好意思的，所以才這么做。”顧良沒有撒謊，反正單心猜到了，那么該怎么樣就怎么樣，不隱瞞了。當然，顧良也怕單心再照著自己臉上來幾拳。

“那再吃一頓我就走了?！?

“打算去哪兒？”

“先回一次云隱寺，然后繼續回海邊，一步一步走完再說?！?

“可招呼著點，虛無不好對付?！?

“論自保，我比你拿手?！眴涡膿u搖頭。

……

饒州，甸峰。

清歡宗一行尊者八人沉默中飄蕩時，忽然聽到一陣陣絲弦樂聲。

宿允尊者停下來，面色一滯：“攔路的人。”

一聲樂聲便是一聲氣紋浮在空中，先是攔了去路，后是氣紋顯出青線，勾出一青絲道，指著方向。

“我們過去。悠風，段佲，你們留在這兒?！彼拊首鹫吣柯秲垂猓拔业故且纯矗@種時候，誰敢攔我們！”

“不用了，我過來了?！币粋€小童突然顯于幾人之前，他手中拿著一塊半個手掌大小的木板，其上綁了五根比發絲還細的絲線，聲音便這塊小木板奏出來的。

散沫抱怨：“你們也太慢了，我等了這么久，你們還不過來?！?

宿允尊者遲疑：“你……”

“啊，對，你們確實應該覺得我很眼熟?！鄙⒛^續一撥木板上的線，“我們見過的嘛，就前幾天，雖然只是一瞥而過。散座，你們可以這么稱呼我?！?

散沫的身前燃著一根小蠟燭，燭焰上暈出一片光幕，照出一片青草翠綠、鳥語花香的谷地，在那里，一位花袍人、一只藍晶鳥的目光針鋒相對。散沫手一招，收了蠟燭。

“為什么攔我們？”

“原因嘛……”散沫的手指在木板上滑動起來，混亂的線音傳出，好一陣之后，散沫才問：“你們不想知道清歡宗被滅門的真相嗎？”

“你！”宿允尊者上前一步，而他背后的悠風已經拔出了劍，冷冷盯著散沫。

散沫呵呵一笑：“你們雖然看不出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我修為不高，真論道起來也就才金丹，所以打我是打不過你們的?！?

散沫收起木板，從虛空中摸出了羅盤，他撥了撥，四周的天地一陣旋轉，清歡宗八人只覺眼前一花，回過神來時發現已經被換了位置，出現在一個上下左右皆是黑色的空間。一團幽藍色的火焰“呼”地一聲燃起，第二團、第三團……呼呼聲不絕于耳，一團團火焰環成一圈，圍繞著八人。

“這里是壺中境。壺中境是用來練壺煙的……就是你們說的虛無，所以你們知道你們要面對的是什么了吧？”散沫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他緩緩降下，“你們八個就是太托大了，看我年紀小就不在乎我耍的手段，任憑我撥木線布置靈力。我雖然打不過你們，但一旦我認真一點，放個陣法，你們也還是遭不住的?！?

……

懸空島。

打坐的徐天突然睜開眼：“虛無的氣息……”

徐天看一眼在旁邊同樣打坐，周身纏繞著紫色霧氣，雙目緊閉，面色僵硬的道韞，心下著急卻無可奈何，只能打下幾個陣法，然后站起來，身前出現一個泛著金光的通道，一步便跨了進去。

……

散沫繼續道：“我知道你們想說話，但是你們還是省點力氣吧。現在我們回到原來的話題。為什么要滅門呢，這是因為我要你們宗門的運勢，不然在這個軒宇里我召不出仙獸，修行效率就太低了。而選你們清歡宗，是因為清歡宗最弱，連元嬰大圓滿都沒有，更別提什么天地法物加持了，所以對付你們最輕松，而你們的運勢也不少，故而就選了你們。”

“你！去！死！”段佲尊者一聲怒號，整個人化作一道霞光，沖著散沫便撞過去，誰知這道霞光未傷到散沫一分一毫，直接穿了過去。霞光撞在遠方的黑壁上，發出一聲巨響。

“我說過的，我打不過你們的啦，所以我怎么可能現真身面對你們?！鄙⒛柭柤?，“我只是個虛影，你們就不要想著攻擊我了。這個壺中境呢，是第三本源的法器，你們連第二本源都不到，就不要嘗試毀掉它了。我也布下了陣法，等你們死了之后，我就能完全吸了你們清歡宗的運勢，也算是完成了這個月的布局。死前還是要讓你們明白為什么死的嘛，不明不白的就太可憐了。”

“你們可以稱呼我散座，不過更多人稱呼我魔人，我喜歡魔人這個稱呼，又想要敬稱，所以有的人叫我散座魔人。那么……”散沫的身影逐漸變淡，聲音也變冷，“在下就告辭了?！?

壺中境外，依舊是甸峰空中，散沫盤坐，身前放著一個白玉細瓶，瓶口翻著虛無。少頃，散沫睜開眼，一絲絲黃氣被散沫吸入口中。散沫眼中閃過疑惑，他掰著手指：“清歡宗全宗、外出弟子、幸存弟子……明明都殺了，怎么運勢這么少？這清歡宗真這么弱？”

“也罷，總比沒有強?！鄙⒛壑虚W過狡猾，“被貶的小仙啊……你可不要死在道的手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