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剛剛清晨，桑秋尊者帶著玖緒來了。顧良問合修盟進度怎么樣，桑秋尊者說關你屁事。顧良怒，桑秋尊者撇撇嘴，道：“玖緒這幾天在你這兒吃飯。”

“行。歸元宗怎么了嗎？”

“等等你就知道了。”

“切。”顧良白眼，再道：“說起來，宗主，你有時間的話，抽空去找個叫澤林的小家伙。”

“怎么？”

“他會一門功法，能擾亂虛無。”顧良的聲音并未壓低，他輕輕回憶著：

“是羽論尊者給的功法籍本，但這籍本是羽論尊者好友的遺物——他是這么說的。”

“嗯。”桑秋尊者點點頭，記下，道：“那等這段時間忙完了，你找時間帶著那個小家伙去找掌門。”

“明白。”

接著桑秋尊者就離開了，之后顧良才想起來，什么叫“這段時間忙完”？

再之后，顧良就明白了。

當天中午，青霄門、劍心閣、修林門、清歡宗、云隱寺全部前來祝賀，把小院擠得滿滿當當，好在掌門前來救場，把這頓淡茶磨完之后，相邀離去。

還好，在顧良死命使眼色之后，掌門安排了人來收拾了殘局。

但，顧良還沒偷閑多久，五道一佛中這一輩的弟子又來了，剛開始確實是祝福，但到了之后就成了各自為戰、撒潑耍賴、斗酒耍劍，鬧到晚飯結束，人群才散去。顧良和尤殷把玖緒送回歸元宗，收到了骨朵送的一枝花。然后散步回到院落里，一路少沒少扯著臉寒暄奉承。

翌日清晨，顧良遵著桑秋尊者的話接來了玖緒。然后，和顧良有交情的人又來了。青霄門柳七只是閑談一句，冉小月、冉小霜、音緒、月明、伊德，以及落云午月葉瀟香香采采全來了，單心這只牛皮糖更是黏到晚飯結束。

第三天，顧良以為終于能休息一下的時候，又有幾波人來了。是很臉生的幾個青年，說叫許鑫、珥垣、洪盛、春涵。顧良寒暄，腦中思索著，自己和這些人也沒什么交情啊？

接著，有個叫羅溪的孩子來了，背后跟著一個女孩，叫水鈴，都是天隱宗的孩子，顧良認識。

又沒過多久，慕巧巧、古思齊、洪諾井來了，三個人都長大了，顧良請進來。

單心這個牛皮糖倒是沒來，可惜這么多人完全頂了單心的空。下午的時候，幾波人都相繼離開了。玖緒幫忙收拾桌子，顧良和尤殷也搭把手。

顧良對玖緒道：“我現在知道你師父為什么把你塞到我這里了。”

“我也清楚了。”玖緒古靈一笑，道：“認識了好多人。”

“你這懶人師父就麻煩我。”顧良翻白眼，還沒聊幾句，又有人來了。

是葉言竊，稚鼠師徒四人一齊來了。

再之后，四人離開。四人離開沒多久，顧良眼一抬，院門口出現了三道人影。

白狼推著木頭做的輪椅，后面跟著猻狂。

“白狼，猻狂。”顧良抬手招呼，反正白狼也不懂這么多利益規矩，顧良就沒有起身迎接。

“顧公子。”白狼伏低，他推的輪椅上坐著一個清秀的姑娘，褲管空空。白狼之前給顧良看過她的畫卷。

“這是玖緒，我師妹。”顧良把這幾天重復了好幾遍的話再重復一次。

“初次見面。”白狼強顏笑著，拿出一顆內丹：“這是一顆金丹圓滿的妖核……”

玖緒覺得不對，回頭求助看顧良。顧良道：“玖緒，不許接。”

“是。”

“這么不容易，你……”顧良看著白狼，惋惜不已。顧良頓了頓，決定改掉自己的做法，道：“這內丹你給我吧。”

“作為回禮……”顧良手指一彈，另一顆內丹飛了出去，“這顆雷丹，跟你換。”

白狼沒說話，只是收好。

“喂，顧良。”猻狂大咧咧上前一步，“我的呢？”

“你一個全力使刀的家伙，要什么內丹。”

顧良說完，看向了輪椅上的姑娘。這姑娘很特別，顧良只覺得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修為，但她并沒有暴露修為，顧良也沒有刻意探查。

“說話。”白狼輕輕推了推她。

“小女子……陳白。”女子說話了。

“我們兩個馬上就會走，而她……有勞顧公子了。”白狼朝顧良抱拳行禮，眼神里滿是乞求。

顧良抬眼和白狼對上，很是不滿。顧良之前說過幫不了……顧良搖了搖頭：“哪里，我會給陳姑娘在凈林門之外安排一處居所。”

顧良刻意在“之外”二字上咬重了音節，白狼看著顧良，只是沉默。

顧良嘆口氣，站起來，隨手放了一塊令牌在桌面上，道：“今天丟了一塊銘牌，小東西，不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

顧良往門外走著：“玖緒，招待好客人。”

“好。”玖緒糯糯的聲音應承下來。

“兔兔，我要出去一下。你跟陳姑娘談談修行。”

說完，顧良看向白狼和猻狂：“你們兩個，出來談談。”

……

歇腳亭里，小瓷茶杯上泛起碧波，茶香淡淡。

“猻狂。”顧良招呼站在亭外的毛臉猴子，“來一杯。”

猻狂直言拒絕：“我不要，這么一小杯，又全是茶，我喝不來。”

“好！”顧良哈哈大笑，然后看著坐在對面嘗了一口的白狼，問：“怎么樣？”

“好茶。”

顧良給白狼一個微笑，自己也喝一口，然后道：“我這么說呢，不知道你會怎么想，可能是得意洋洋，可能是仗勢欺人，可能是小人得意，你就算說我自視甚高，大放厥詞，我也無所謂。”

白狼只是沉默。

“那枚雷丹，是想和你恩怨兩消。”顧良掃了白狼一眼，再道：“但那塊銘牌呢，不是給你的。你現在，沒這么大面子。你不懂規矩，我說了不幫你還來膈應我，我甚至想掀桌子罵你。”

白狼捏緊拳頭。

“妖族中，也有精進飛速的存在，但毫無疑問的，它們不是你這樣。”顧良喝口茶，道：“那枚銘牌，給的是以前的你，意氣風發，叱咤風云。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么。但是這之后，再無后顧之憂、再無煩心牽掛，做回你自己。就算你死在半路上，也比你現在這樣子來得像樣。”

顧良說完，甩手走了，連白狼手上的杯子都沒有要。

猻狂看著顧良的背影，啐一口，把刀扛在肩上：“我們走吧。”

……

回到院里，陳白是個很拘謹的女孩。顧良給令牌有一時沖動的原因，但顧良也是權衡過的，這令牌只是歸元宗的玩意兒，真到走程序的時候，還是該怎樣就怎樣。至于陳白是不是好人，這個問題沒有意義。誰還不是個壞人呢？

安排了陳白在凈林門之外的住處，顧良往院子里走的時候，遇到了落云他父親，羿天尊者。

“羿天尊者。”顧良行禮。

“顧良。”羿天尊者點了點頭，看了看顧良身后的玖緒和尤殷，問顧良：“正打算回家？”

“是。”顧良一笑，道：“兔兔，玖緒，你們兩個先回去吧，我和羿天尊者聊聊。”

“好。”尤殷和玖緒應下來。

顧良向羿天尊者走過去：“師叔？”

“你倒是跟你宗主越來越像了。”

“這可是對我的夸獎。”顧良咧嘴，然后換話題：“最近怎么了嗎？”

羿天尊者掃視四周，問：“之前，稚鼠四人去了你的院子？”

“是，他們來感謝我的邀請。”顧良點點頭。

“你之前和稚鼠有交情？”

“有過一飯之緣。也是覺得他們功法奇藝，就順手為之，想多個朋友，以后圖個方便。”

“那你覺得稚鼠野心大么？”

“這……看不出來。師叔為什么這么問？”

“結盟議會的時候，有人在殿外用功法窺探殿內，我發現之后出殿尋找，一無所獲。”

顧良接過話頭：“元嬰期可光明正大地進去，進不去的只有元嬰期以下，而元嬰期以下的只有稚鼠有這個能力。師叔是這個意思嗎？”

“沒錯。”

“那……其實我覺得，并不礙事。”

“怎么說。”

顧良解釋：“反正內容不是什么機密，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星良粉而已。而且，目前還不確定是不是稚鼠干的，如果他們真的在金丹后期就有這個能力，那我覺得，在合修盟給他們一個位置，或者說向對待合修盟盟友一樣對待他們，也未嘗不可。”

“有道理，但還有問題。”

“嗯？”

“窺伺的態度并不友好，以后他們的態度也難以清楚。這般能力不只對他們是雙刃劍，若與之交好，對我們也是雙刃劍。倘若真的那么神奇，那我們的秘密也就難以隱藏了。”

“這倒也是。”顧良點頭，承認自己考慮不周。說稚鼠光明磊落這肯定是放屁，情報人員，就算不稱其情報販子，其功法肯定會影響性格。灰色陰暗才能發揮他們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