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顧良睜開了眼站起來,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著遠方。
被驚醒的澤林也站起來,走到顧良身邊,說:“師兄,你感覺到了嗎?”
一邊說,澤林一邊佩服顧良的實力,畢竟是師兄,自己還什么都未察覺到,顧良就已經有感覺了。
“感覺到什么?”顧良搖搖頭反問一句,然后道:“你看,這月亮可真圓啊?!?
澤林不知道該怎么接下一句。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鳖櫫悸朴埔饕痪洌蝗幌氲剑冗^幾個月,給尤殷驚喜的日子,到底是該選在一輪明月當空的時候呢、還是該選個沒有月亮的晚上讓月亮不那么搶鏡呢?
這可真讓人頭大。顧良思索著,覺得難以取舍。
就在這時,一直抱著羅盤休息的散沫睜開了眼睛。顧良看著窗外,心中突然一凜。
這是一種熟悉的暴戾感覺,閃瞬即逝,卻讓顧良想起了兩個巴掌大小的小人,一個如潑墨漆黑,一個如玉膏雪白。
顧良站不住了,天眼瞬間展開,那靈力很快,但也很稀薄,在……一百里外就不外傳了,瞬間消失,不知道為什么。
“我過去。”顧良道。
澤林忙道:“我也去。”
“不許?!鳖櫫家坏蓾闪?,道:“這東西你解決不了,去了反而給我添麻煩?!?
澤林認真道:“師兄,我不比你差多少?!?
“這不是實力能處理的東西,境界不夠,一輩子你也解決不了。”說完,顧良不再跟澤林廢話,留下一句“原地待著,這是命令”便離開了。
顧良離開之后,澤林坐下來,冷哼一聲,顯然不服氣。雖然如此,澤林還是聽顧良的吩咐,乖乖坐好。
散沫拿著自己的羅盤,看著澤林和顧良爭執兩句后目送顧良離開,然后問澤林:“怎么樣,現在還覺得他聽得進你的話,是一個不專橫的人嗎?”
澤林抬眼,看了眼散沫,沒說話。散沫正為自己的挑撥離間而沾沾自喜,不料澤林突然說話了:“情況緊急,師兄這么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散沫詫異看了看澤林,原來這是個懂事的孩子……可惜,懂事不一定能成功,有的時候懂事能成事,而有的時候,恰是沖動才能突破困境。
澤林再道:“我會等著師兄回來給我個解釋。散沫,一開始我還沒想明白警急關頭容不得解釋,謝謝你提醒我。”
我提醒你?散沫看澤林,到底是他散沫心太黑還是你澤林太天真?
不過,既然你要等,我就多給你們加幾道菜,看你坐不坐得住。想著,散沫拿出羅盤,說著:“我再算一卦?!?
說完,散沫嘴里念念有詞,又點了幾個引子。散沫突然睜開眼,佯裝驚道:“不好!”
澤林被嚇到:“怎么了?”
“要出事!”澤林話音剛落,從城中的某處突然冒出第二道暴戾感,沖天的煙霧騰飛著。
澤林還未來得及說話,接著就冒出了第三道暴戾感,如水紋般圈圈波動。
“怎么會這樣?”澤林內心大駭,不知道該怎么辦。
散沫面上驚恐,臉色蒼白,道:“還沒完,還沒完……”
“什么?”澤林吃驚,就是這一瞬間,第四道暴戾感突然從城中炸開,如同一朵漆黑的煙花,從地上炸開。
“它……”澤林從窗外望過去,遠處的黑煙如猖狂的兇惡大妖,張牙舞爪地干擾著整個城鎮。
“還有幾個!”
“一個。”散沫回答地干脆利落。
澤林沉默下來,四個就已經這么難纏……不知道顧良師兄能不能應付得過來。澤林有些怕,到了這情況下,澤林沒了去幫忙的念頭,反而開始隱隱有些害怕,他害怕顧良處理不了,要自己添把手。
死是小事,但拯救整個鎮子的重擔,他澤林承擔得了嗎?
“但最后一個是最可怕的一個。”散沫說著,澤林吃驚地看著散沫,看到了平時冷靜的散沫眼中透露著一絲恐懼。
“當它出現的時候……”散沫沒說完,但也不用說了,整個世界瞬間暗了下來,窒息感漫上心頭,心頭像被一柄漆黑的重錘狠狠砸了一下,沒入泥土三分。
那是一種面對史前洪荒巨獸的恐懼。
澤林驚恐地看向散沫,他也看到散沫看向自己,只不過散沫面無表情——沒有驚恐、沒有任何能表示心情的表情,就像是一個面色慘白的詭異娃娃。澤林張嘴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來。這種詭異的氛圍持續了大約三四息,澤林才發現自己終于能說出話了。
確認能說話了,澤林問:“什么情況?”
“如你所見,”散沫的聲音愣愣的,“這個鎮子被包圍住了。”
澤林很急,有些上火,問:“你不是說卦象還可以的嗎?”
“確實還可以,就算是我剛剛算的那一卦,卦象也不錯。”散沫看了看手里的羅盤,道:“但是……算小不算大,算人不算世。什么東西都有其局限的地方。你見過絕對沒有差錯的卦術嗎?”
散沫繼續道:“你師兄修為境界都不低,我算他,會受干擾。而且……不到最后,誰知道卦象是不是準的呢?”
“那現在怎么辦?”
“等唄。”散沫悠閑地靠在椅背上,道:“你師兄說了,交給他,我們別亂動。你也放心,這玩意兒,修為越高感受越清楚,這鎮子里的凡人不會有你這么清晰的感覺。直到他們死了,都不會有什么感覺?!?
聽了散沫的話,澤林顫抖著閉上了眼,他勸著自己,其實這種事并不該他來管,說到底他只是沒遇過多少事的普通孩子,而金丹期的修為……金丹修士千千萬,身邊的這個散沫,十二三歲,已經突破了筑基,達到金丹的修為。
可這種事,身為一個心懷榮譽的凈林門修士,他真的能不管嗎?他的人生就是除除小妖怪,做點與世無爭的普通任務嗎?
可自己還小……澤林抱著頭,他十七八歲,在修士中也就是個年輕的孩子,也沒有離開宗門多少次,他還年輕,也太稚嫩了。以后有的是時間讓他成長,有的是時間讓他循序漸進地接受洗禮。對他來說,他不必一下子就挑起這重擔,把鎮子里這么多人的性命放到自己的肩頭。
最后,澤林靠在了椅子上。
“坐著吧。”澤林頹唐。
散沫不置可否,道:“你也放心,這東西不主動針對我們,一點靈力就能抵御了?!?
澤林嘆一口氣,看看窗外發黑的天,肚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抓撓一般,五臟六腑怎么都安定不下來,活像是長了絨毛的蟲子在不斷地爬著。
散沫把澤林的表現看在眼里,暗道澤林還是不夠冷靜。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在自己沒有能力解決問題的時候,卻去想著保護比自己能力低的人,甚至因為煎熬而讓自己也坐立不安,這太過愚蠢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嬰兒的啼哭聲突然傳遍了整個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