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沐，竟然是趙沐。

蔡京怎么也沒有想到打了高衙內的人竟然是趙沐。

他覺得機會來的太快，也太突然了。

進宮之前他還想著找機會替自己孫子報仇，不曾想進了宮，機會就來了。

不過蔡京城府極深，心中雖然歡喜，卻并沒有表露出來，他知道趙沐是宗室子弟，這事既然牽扯到了宗室子弟，他是什么態度，得看趙佶什么態度。

趙佶聽得打了高衙內的竟然是趙沐，心下倒是好奇起來，好端端的，趙沐打高衙內做什么？

他倒沒有生氣的意思，更沒有懲罰趙沐的意思，只是覺得疑惑罷了。

畢竟就算他再寵信高俅，高衙內的死活跟他有什么關系？

“那趙沐為何要打你兒子啊？”趙佶問了一句，高俅道：“圣上，自從您讓趙沐的名字入宗室譜后，他便十分的目中無人啊，而且還喜歡仗勢欺人，就因為看不管我兒子，他就動手打人，把我兒子打的牙齒脫落，臉都腫成豬頭了，慘啊，還請圣上為臣做主啊。”

一聽趙沐把人打的這么慘，趙佶心下也是有些不喜，忍不住就凝了凝眉頭，若是雙方打架，他也真不在意，可把人打成那個樣子，那就有點過分了。

蔡京見趙佶凝眉，頓時便猜測到了圣意，于是不等趙佶開口，他連忙說道：“圣上，這趙沐乃太祖六世孫，如今這般狂妄，而且還仗勢欺人，只怕有損皇家聲譽啊。”

蔡京言語之中頗毒，仗勢欺人，有損皇家聲譽這點罪名還不什么，最毒的是第一句太祖六世孫，雖說太祖一脈遠離皇位已經百十來年了，但太宗一脈的人對太祖一脈的人還是有些疏遠和防范的。

而且這也是太宗一脈的大忌。

蔡京提及這個，自然是想讓趙佶莫要太縱容偏袒趙沐。

高俅跪在地上聽到蔡京這話，卻是一愣，本以為蔡京會幸災樂禍，那曾想他竟然會幫自己，見此，高俅也顧不得細想緣由，連忙跟著附和道：“是啊圣上，那趙沐這般仗勢欺人，若是傳出去，皇家臉面怕是要被他給丟盡了，還請圣上為我可憐的兒子做主啊。”

兩人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趙佶也是覺得趙沐做的有點過分了，于是立馬吩咐下去，命人傳趙沐進宮。

宮里的人找到趙沐的時候，趙沐剛從魯智深那里回來沒多久，雖然他們三人喝了不少的酒，但他并沒有醉，相反魯智深和林沖卻是醉的一塌糊涂。

這個時候的酒度數很低，趙沐這種喝慣了后世白酒的人喝這些酒，就跟喝啤酒差不多，甚至還不如啤酒，如此雖然三人喝的差不多，他們兩人醉了，趙沐卻是一點不見醉。

而這也使得趙沐的酒量看起來很好，讓魯智深和林沖兩人佩服不已，嚷嚷著下次再比個高低。

趙沐剛到家，宮里的人就來了，聽得趙佶讓自己進宮，趙沐嘴角頓時露出了一絲淺笑，他也不是傻子，把高衙內打成那個樣子，高俅肯罷休才怪。

該來的，還是來了。

跟召奴吩咐了幾句之后，趙沐便跟著宮里的太監進了宮。

宋朝的皇宮從開國就不宏偉，如今過了百十年，也幾乎沒有怎么擴建過。

趙佶這個人雖然不喜政務，而且貪圖享樂，但擴建皇宮這樣的事情，他輕易也不敢提。

趙沐走過宮墻，來到御書房，剛進去，就見蔡京正跟趙佶在討論畫作，那高俅苦著臉立在一旁，顯然不怎么插得上嘴。

“圣上，這么多畫作之中，臣覺得這幅畫最是能夠體現您所出的那道踏花歸來馬蹄香之題了，首先，這幅畫的畫工是很不錯的，十分細膩，用色也很考究，可見基本功扎實，再有就是切題了，踏花歸來馬蹄香，騎馬人踏春歸來，手捻一朵花，讓人覺得仿佛暗香撲鼻啊。”

蔡京跟趙佶說的興奮，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到趙沐，可就在蔡京這么說了一句的時候，進來的趙沐突然呵呵一笑。

這一笑讓整個御書房的氣氛猛然一緊。

趙佶抬頭望向趙沐，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趙沐，他發現趙沐比他想象中的要健碩一點，他本以為趙沐應該是那種翩翩纖弱佳公子的。

趙佶抬頭的時候，趙沐也看到了趙佶的容顏，趙沐覺得，趙佶比他想象中的要帥一些，或者說更有魅力一些。

他本以為趙佶這個亡國之君應該會十分頹廢的，但是沒有，他哪怕只是往那一坐，都顯得十分有氣質和風度。

這是一個在詩詞書畫中沉浸多年后所透露出的氣質。

兩人四目相對，對彼此的第一印象竟然都還不錯，可就在這個時候，高俅突然煞風景的大吼了一聲。

“圣上啊，您可要替我兒子做主啊，就是他，就是他打的我兒子，慘啊……”

高俅的一聲吼徹底打亂了剛才的氣氛，趙佶有些厭煩的撇了一眼高俅，然后望向趙沐道：“你就是寫出了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趙沐？”

趙沐頷首，道：“正是小侄。”

論輩分，趙沐還真是趙佶的侄子。

高俅見趙沐竟然攀起了關系，心下頓時一緊，那蔡京卻是暗笑，趙沐若是不攀關系還好，這一攀，豈不是向趙佶表明他是太祖一脈的人？

趙佶對于趙沐的這話倒不怎么介意，只是問道：“剛才朕與太師在討論畫作，你卻突然呵呵一聲，這是何意？”

顯然，趙佶很清楚趙沐的呵呵是針對他們剛才討論的畫作。

趙沐卻也不急，道：“圣上，臣呵呵是覺得蔡太師對畫作的欣賞水平實在太一般，手里拿一朵花就貼合踏花歸來馬蹄香這畫，也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趙沐很直接，一點不掩飾自己對蔡京欣賞能力的蔑視，以及對那些畫作的不屑，他這么說完，蔡京頓時凝了凝眉，整個大宋，敢這樣跟他說話的人，已經不多了。

除了趙佶，其他所有敢反對他的人，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蔡京有些溫怒，道：“這么說來，你是覺得自己能畫的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