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子捂住不斷有鮮血染出來的肩窩，強忍痛楚，搖搖頭道：“沒什么事，中了一顆跳彈，傷得不深?！?

雖然她中的槍傷不是特別嚴重，但先前在跟橋本劍太郎單挑的時候，她身上挨的拳腳太多，早已經就快散架，好在橋本劍太郎并沒有存心把她打死，她才憑借頑強的毅力一直撐到了現在。

眼下她的槍傷處不斷失血，如同雪上加霜，李北心知，如果再拖上個把小時，歡子失血更加嚴重，必死無疑。

這時候，嘭地一聲大響，船體猛烈地震動了一下，停止了前進。

漁船在離岸邊還有百十米距離的時候，終于撞上了淺灘里的暗礁，就此擱淺。

李北探頭看了看漁船后方黑漆漆的海面，那艘打著一點探照燈光的快艇在快速追來，顯然他們已經把落海的賊匪全部撈起，正全速趕來殲滅自己。

李北回到白露和歡子的身邊，沉聲說道：“歡子，再堅持一下，敵人的快艇追過來了，你們必須下船。白露，趕快扶歡子跳海，迅速上岸！”

“你呢??？”

白露扶歡子走向門口，卻看見李北一折身，開了門，去了駕駛艙的里間。

“聽話，快下船，我就來！”

聽見李北這么說了一句，白露情知現在情況緊急，由不得自己不按他的命令行事，便咬緊牙拽住歡子，讓她慢慢地下了駕駛艙。

兩個女人來到甲板最前，跳進冰冷的海水里，頂著蒼茫地暗夜，向前遲緩的游動。

不過一會，歡子便耗盡了所有的體力，再也無法游水，兩女又只好互相攙扶，在齊胸深的海水里，一步步遲緩地向岸上前行。

在風急浪涌的海水中強行，沉重而又艱難，短短幾十米的距離就好像無窮無盡般遙不可及。

當海水降到淹沒她們腰段的時候，歡子終于是支撐不住，軟軟地倒在白露的懷里，再也走不動了。

“歡子，歡子！你堅持一下，馬上就要上岸了！”

白露把她摟在懷里，讓她的身體漂浮起來，抱著她艱難前行。

歡子卻艱難地擺了擺手，微弱地說道：“小姐，放下我，我支持不了的，你一個人走，還有機會，歹徒的快艇，就要追上來了?！?

白露聽后回頭去看，只見那打著探照燈光的快艇，在海面上一起一伏乘風破浪，眼看就追到了漁船的船尾，再不用幾分鐘的時間，就能箭一般筆直沖來，一直開上沙灘。

沖鋒艇可不像漁船，速度又快又很靈活，能夠讓漁船擱淺的水域，對快艇毫無障礙。

只要那探照燈隨便一掃，就會發現在暗夜里涉水前行的兩個女人，也許還不等到她們上岸，沖鋒艇便已經沖到了她們的前面。

白露使出全力，摟住歡子強行前進，可沒走幾步，嘩的一道浪潮席卷而來，把她們兩一齊打翻。

白露急急忙站起身來，抹一把迷住眼睛的海水，左右看了看，卻見歡子已經飄去了身后。

“歡子！”

她只好手腳并用地游水回去，慌忙地抓住歡子，把她的頭臉向天，抱在懷里。

此刻，那艘快艇已經趕上了漁船，正放慢了速度，把探照燈打在漁船上，仔細探查。

歡子咳嗽了兩聲，吃力地說道：“小姐，自己走，歹徒很快就會發現我們，再不走，誰也走不了?！?

白露看了眼那仿佛就在身后的快艇，情知怎么也跑不過它，索性放緩了步伐，拖著歡子涉水：“來不及了，反正也跑不了，我們就死一塊吧。”

“……”歡子聽后，一陣沉默。

歡子明白，即便小姐一個人跑，也未必逃得過沖鋒艇的速度，這場災難，還是無法逃避。

她凄然地笑了笑，說道：“小姐，歡子非常榮幸，能跟隨小姐死在一起?！?

白露強忍住心里的悲傷，含著眼淚道：“歡子，是我不好，我平常喜歡對你發脾氣，我平常不太尊重你，我和小愛有時候還欺負你，我很后悔，我對不起你?！?

“小姐，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你的家仆，你千萬不要降低身份，存有歉疚的想法。其實歡子非常開心，跟小姐和鄧小姐在一起，歡子覺得生活中充滿了樂趣，與以前單調的生活相比，歡子是真的非常幸運?！?

白露擦了把眼淚，說道：“歡子，什么都不說了，以后我把你當最好的閨蜜，我們兩永遠在一起?！?

“小姐，謝謝你……”

歡子的笑容愈發凄美，眼皮子卻越來越重，猶如美麗的夏花，短暫地綻放之后，即要凋謝。

白露索性停下腳步，把她抱在懷里，“不跑了，也許被歹徒抓住，他們會給你治傷，也許他們還會講一點人道精神，不虐待我們。”

歡子寂然地閉上雙眼，說道：“歡子不想像由里子姐姐那樣被折磨致死，小姐，歡子請求你，淹死我?！?

白露的心尖一顫，一種刻骨銘心的悲痛，驟不及防。

她何嘗不知，落入那群情獸不如的歹徒手中，最后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不由間，她失聲痛哭，像是傷心的小女孩一樣，望向那條漁船，“賤男北，賤男北，你在哪里？你快來啊，我支撐不住了，嗚嗚嗚嗚……”

“嗚嗚嗚，賤男北，你在哪啊，我走不動了，你快來啊，幫幫我啊，嗚嗚嗚嗚……”

突然間，那只靜止的漁船像是聽見了她的呼喚，居然嗚地想起了一聲長長的汽笛，像是回應了她一聲。

白露不由睜大鳳眸，掛著兩行淚珠，呆呆地望著。

只見，那條漁船竟然在緩慢地后退，一點點地離開了擱淺的水域。

突然間砰的一聲槍響，那艘堪堪與漁船平齊的快艇，突然被打掉了探照燈光，快艇上有人在亂喊亂叫，“快，他們在船上，別讓他們跑了……”

快艇轟地一個加速，迅速離開了漁船，然后與漁船拉遠距離，開始圍著繞圈。

“噠噠噠、噠噠噠、”

密集的槍聲接連響起，白露看得清楚，快艇上至少有三條槍支吐出火舌，朝漁船的駕駛艙射擊。

那條漁船再次響起一道沉悶而冗長的汽笛，像是一頭負傷的鯨魚，慢慢地轉了方向，朝與海岸線平行的方向駛去。

沖鋒艇發現了獵物哪里肯輕易放跑，緊緊跟著漁船，一路乘風破浪，一路用密集的火力掃射，而那漁船的駕駛艙里，只是響了兩聲微弱的槍聲，便再也沒有還擊的動靜。

兩船并行數百米后，噠噠噠地槍響越來越密，陡然間轟地一聲爆響，白露看見漁船上火云沖天，那駕駛樓已經燃起一團大火，紅色的火光，濃卷的黑煙，那條帶著獵獵火焰的漁船，卻還在頑強的航行。

白露驚愕地說道：“一定是賤男北，他知道我們跑不了，他想把快艇引開，讓我們逃跑?！?

歡子無也望見了那一團紅云，微弱地說道：“小姐，李北先生是想用生命保護你，你快跑，還有機會?！?

“不！”白露抱著她道：“我們一起跑，還有賤男北，我們一起跑！”

歡子目光堅定地道：“小姐，你冷靜一點，李先生活不下去的，歡子也活不下去的，只有小姐還有機會，快跑，別辜負他用生命換給你的機會！”

“……”白露心頭一傷，淚光閃閃地看著那條起火的漁船，只見那火焰越來越大，漁船也越開越慢，終究是悲泣地道：“小北，我們走了，你一定要活下來?！?

說完，白露拖著歡子，咬緊牙關，再次頂著急涌地浪潮，一步步地向岸上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