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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 帝姑
  • 彼岸煙火
  • 3027字
  • 2013-08-02 20:50:13

如同,莫尋對我的忠心,因為忠于我,縱然心有不甘,亦是不得不全心遵從我的吩咐,全身護衛昏睡帝王的安全,必要時,可為護衛帝王的安全而舍去自己的命。

我輕笑搖頭,對暗風道:“世事無常,人心難測,萬事皆有變數,哪里來的什么心有篤定、胸有成竹、全身而退?不過是,一個賭字罷了。”賭誰比誰心狠手辣,賭誰會先誰而死。

暗風猛然勒住韁繩,引得馬車一陣搖晃,幸得我有先見之明,忙扶住了車轅,這才不至于跌下馬車。

不待我開口問話,暗風猛然抽鞭掉轉馬頭,對我道:“小姐,恕卑職再難從命,卑職不能以您的命來賭。”

“退云樓鬼兵,自有衛副將率守城將士應對。小姐還是不插手的好,安心守于帳中,待主子醒來,即刻回京才是正事。”

我懷抱七弦古琴,端坐馬車,冷聲一笑,道:“衛忠拿什么去迎戰云樓鬼兵?是南門那一群老弱病殘守門將士?還是東門四千將士?抑或,是那壓軸的一千將士全數上陣,傾巢而出?”

“那是衛副將的職責所在,即便戰死沙場,亦是榮耀所在,無須小姐憂心。”暗風固執起來,當真是蠢不可及。

我嗤笑:“若是如此,你的主子何在?而我,何在?乾昭朝的天下,又何在?”

暗風揚鞭的手慢慢的垂落下來,我嘆息口氣:“暗風,你若果真是忠心于你的主子,就必得聽我的,速速掉轉馬車,速去西門。”

“但是,小姐,您若是有萬一,云樓鬼兵亦是未退,邊城依然危機四重,如此——”

暗風不忍再說下去,我淡然點頭:“如此,必然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旋即,笑了笑,對暗風道,“暗風,枉費你跟隨你的主子多年,怎是連最簡單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道理都不懂?縱然是死,也要死在親眼看到你的對手先你倒下之后。”

“暗風,這不過是最壞的打算罷了。”暗風默默的回頭,看著我,我笑眸濯濯,“相信本宮,本宮向來賭運不錯。”更重要的是,我尚有那么多的事還未來得及去做,那么多的夢想還未來得及去實現,我又如何舍得舍了自己的小命?

暗風沉默許久,道:“小姐,暗風今日才知,小姐是能夠為了主子的天下,可以無懼生死的。”

我曬然,如何能夠告訴暗風,他終究是將我看得過于高尚了。

“小姐,請您坐好!”說罷,暗風再次掉了車頭,揚鞭朝暗巷深處急駛。未幾,風卷車簾,送來絲絲的花香,夾雜了幾片花瓣。我攤開掌心,接住,湊在鼻翼,是清淡的冷香。

我探頭外看,不知何時,馬車已是駛入一片桃林中,桃枝下懸掛了數盞蓮花燈。

邊城的桃花,不似江南的柔枝弱花,開在初春時分,色彩柔和妍麗,花香溫馨怡人,只需一場和風細雨,便是千樹萬樹桃花落。邊城的桃花,遒干勁枝,高聳入廣漠蒼天,開在初夏時分,是單一的紅,不是粉紅的紅,也不是玫紅的紅,是那如此時的漠北九天懸掛的殘陽,如血一般的艷紅鮮紅,朔風呼嘯,也只是偶有幾片桃花于空中飄曳。

只需一眼,我便是愛上了這漠北桃花,巋然九天朔風之中,兀自綻放,濃烈亦絢爛。

許是看出我久久的仰頭觀賞,暗風驅馬車的速度不減,逆風對我道:“小姐,這是漠北特有的桃花品種,名為血桃。”

“今晚是每年一度的桃花節,待月上枝頭時分,邊城人會結伴而來,賞花祈福。”

我靜靜聽著,只是簡短的“嗯”了一聲。

在馬車駛離桃林前,暗風停車,躍身而起,翩然一起一落間,折了一束桃枝,雙手遞于我,嘿嘿笑道:“卑職看小姐喜歡得緊,折一枝來給小姐隨手把玩。”

我抿唇一笑,伸手接過桃枝,馬車繼而轱轆啟行,低眉看去,枝條粗短且筆直,沒有葉子,只有七八朵桃花,簇簇擁擁的,似血,紅艷盈然欲滴。

只是因為一個喜歡,暗風便是可以折了來供我把玩。

只是因為一個喜歡,我的皇帝侄子便是可以一紙圣諭,將慕容凝送到我的籬落宮來。

可惜了,慕容凝非這血桃。

人心,是這個世上,最強求不得的東西。

總也得,要彼方心甘情愿的,走來才是。

但是,他若是朝我走來,是否,又如手上這束桃枝,握在手里再細瞧,總是覺得少了什么,總是覺得終究不過是死物罷了,不如那高掛枝頭碰觸不得的來得美,來得艷。

我笑了笑,探手入車窗外,將那束桃枝隨手拋棄在風里。

在燁兒九歲那年的隆冬,適逢燁兒生辰,我送給燁兒的賀禮是親手繪制的巨幅乾昭疆域圖,那副疆域圖,整整消磨了我一年半載的光陰,鋪展開來,恰恰鋪滿了伏波宮空曠大殿朝南的整面宮墻。

當時,站在疆域圖前,我問他:“燁兒,你可知,兩百年前,江山幾分?”

他瑯瑯上口:“兩百年前,小國林立,江山八分,爭戰不息,民不聊生。及至我朝太祖太宗以江南八百少年子弟兵起事于西湖畔,四十年南北征戰,一統天下,締造乾昭皇朝。迄今,已有兩百零八年。”

我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毛發,笑:“看來,你學得很好。”

九歲的他,從我的笑眸中看到幾許贊許之色,又道:“季宗時代,外戚專權,苛捐賦稅,北方游牧族逐漸強大,季宗二十八年,游牧族占領我朝關山以北疆域……”他手持玉竹,竹梢圈過關山外那連綿起伏的茫茫草原以及草原以北廣袤沙漠之地,靜靜的,陳述那些久遠的歷史,“文宗三年,游牧族兩大強勢部落以天塹為界,將我關山以北領域一分為二,建立云樓、匈野兩國。迄今,已有一百四十六年。”竹梢下滑,滑過中原大地,停在那南蠻之地,“文宗九年,居于雁山深處的鳳鉞族悄然強大,文宗十三年,于雁山以南,建立鳳鉞國。自此,我乾昭江山一分為四。”

“直到,皇祖父繼位,御駕親征,十萬將士,十年征戰,北滅云樓,南征鳳鉞,驅除匈野,四海臣服,天下歸心。”

我點頭,對他說:“燁兒,你的皇祖父,是一代銳意進取、開疆擴土的帝王。”

只是,可惜了,及至他的父皇繼位,那是一位空有將江山繁盛引領至巔峰抱負,卻因著天性里的彷徨不決,性格里的極端多疑,始終無力駕馭朝堂權臣,疲于應對邊疆戰事,表象的江山繁盛下,是內有朝臣爭權,黨派林立,外有邊疆之憂的種種隱患。

是了,他的父皇,也有展露一代帝王的殺伐果斷之時,那就是,毫不留情,毫不猶豫,賜死他的母后。那是,唯一的一次。

我接過他手里的玉竹,竹梢指向那廣袤沙漠之北,建于極北之北綠洲上的一座城池,對他說:“燁兒,曾經,這座城池,是乾昭朝江山再統,橫插北疆的榮耀所在。”可惜,十年后,他的皇祖父駕崩,他父皇登基,好花不再開,好景不再有。云樓鬼兵神出鬼沒,匈野余部卷土重來,邊城不寧。

“姑姑,如若,云樓鬼兵與匈野余部聯手對抗我乾昭朝,邊城孤懸漠北,遠水難解近火,其時,只怕邊城難存。邊城不存,猶如敞開我乾昭朝北邊關卡,游牧族取我陽關以北疆域,勢必如囊中取物。”

我接口:“其時,這孤島綠洲,萬里沙漠,連綿草原,必是狼煙四起,戰禍不平。乾昭北幽十二州,焉得安寧?”

伸手,又摸了摸他柔軟的發絲,他仰眸看我,我對他笑了笑,起身,向殿外走去。他是個聰慧的孩子,很多的事,無須我挑明,他自然會想明白。

殿外,不知何時,白雪紛飛。

我站在高階上,仰首眺望南方的夜空。

“姑姑……”

我回眸,他站在殿中央,隔著高高的門檻,看著我,是極輕極淡的一句話說,他說:“姑姑,再等燁兒幾年。”

后來,他登基稱帝,唯一從伏波宮帶走的東西,也就是那巨幅疆域圖。

其時,我看著四位御前侍衛小心翼翼的將那巨幅疆域圖卷起成軸扛走,我什么都沒說,內心里,是甚感欣慰的。內心篤定,他應允我的,終有一日,必得實現。而那實現之日,必定不遠。

七年流光,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不過是倏然而過。

此次,他輕車簡從,赴北疆而來,給自己七日時間,明里是為守關將領離奇死亡而來,暗里,必是借機存了著手整飭北疆之心。

我搖頭無聲輕笑,燁兒啊燁兒,平定北疆這條路,終是,姑姑還得陪著你,與你一起走過。

那么,姑姑亦是希望,當你揮師南下,征討那南蠻之地時,姑姑,亦是能,陪在你身邊。親眼,看著,鳳鉞國破城塌。姑姑亦希望,那一日,無須姑姑再等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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