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用郭子黔之名打掩護不同，現在張小乙是真的想要去找他。

雖然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孫頭兒，但是當孫頭兒說自己是被冤枉的時候，張小乙還是忍不住相信了他。

因為孫頭兒沒必要騙他。

畢竟孫頭兒之前并不知道自己會被抓，所以那枚古怪的令牌肯定不是提前準備好的，而他所說的林源也讓張小乙升起了好奇心。

生死關頭，孫頭兒肯定不會讓張小乙浪費時間去找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他肯定是篤定這個人一定能幫他脫罪，所以才會假裝昏迷，只向張小乙吐露這個人的名字。

不過，古怪的是，孫頭兒沒有說到哪里去找人，只說了一個名字，他就這么肯定張小乙能找到這個人？

張小乙一邊往外走，一邊腦海里極速運轉著，原本一件人贓并獲的縱火案如今看來還有不少的貓膩……或許為孫頭兒翻案并非是難事！

一炷香的時間，張小乙就見到了郭子黔，兩人見面的地點是在萬年縣縣衙的太平巢中。

郭子黔一臉倦容，身上的武袍系的有些凌亂，顯然是剛從家里匆匆趕來，不過他的眼睛卻很亮，一股怒意毫不掩飾的從中散發出來。

“小乙，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孫從文怎么會去燒軍器監的案牘室？他是不是被朝中一些勢力蠱惑了，想要阻撓不良人辦案？”郭子黔低吼著。

他旁邊站著兩名報信的不良人，全都低著頭一聲不吭，看來是被他好一通教訓。

張小乙瞥了一眼臉色不佳的郭子黔，卻沒有吭聲。

因為他已經從郭子黔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語鋒，郭子黔看樣子是已經認定了縱火的就是孫頭兒，他此刻只想撇清孫頭兒和不良人之間的關系。

可是，孫頭兒身為宣平坊不良人的小頭目，他和不良人之間的關系怎么可能撇的清？

所以，郭子黔想要坐實孫頭兒和朝中勢力勾結，如此一來就能夠轉移焦點，讓朝廷大佬們的目光全都放在朝堂爭斗上，從而無暇顧及不良人。

這個計謀夠毒夠狠，直接把孫頭兒賣了，換取不良人的全身而退，要知道郭子黔到現在可還沒有了解整個事情的經過，就能夠做出這樣的決定！

雖然是個武官，但是權謀能力絲毫不下于那些朝堂上的老狐貍么……

張小乙深深看了郭子黔一眼，心中對這人已經提起了萬分戒備——一個隨時都會犧牲下屬的上位者實在太讓人恐懼了，尤其當你還是他的下屬時。

“郭帥，我覺得這件事情絕不能和不良人扯上一絲關系，孫頭兒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定罪！”張小乙組織了一下語言，并沒有一開始就反駁郭子黔的觀點。

郭子黔沉默片刻，這也是他最關注的地方，如果孫頭兒不是不良人，他才懶得理會這些事情，他最怕的就是因為這些破事兒影響自己的升遷。

“聽你的意思，似乎有辦法能夠讓孫頭兒脫罪？”郭子黔皺了皺眉，放棄孫頭兒當然是最保險的選擇，但是如此一來，不良人的軍心恐怕就很難把控的住，他又不是不知道孫頭兒在底層不良人心目中的地位。

如果張小乙能夠有辦法將孫頭兒脫罪，郭子黔當然就不用走到放棄孫頭兒那一步，這樣對誰都有好處。

張小乙這才將自己發現的可疑之處全都復述了一遍，不過事關重大，孫頭兒假昏迷后托付令牌和林源的事情，他并沒有說出來，只是給郭子黔描繪了一些似有似無的貓膩。

郭子黔聽完之后，眉頭皺的更緊了，因為他覺得這些可疑之處想要幫孫頭兒脫罪有些不夠。

見狀，張小乙立刻補了關鍵性的一句：“郭帥，其實有沒有證據證明孫頭兒是無辜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堂上那些貴人怎么看。有人暗中朝不良人栽贓嫁禍，妄圖以不良人中出了內奸為名義，阻攔不良人查案！

“只要我們一口咬死這一點，貴人們同樣會轉移焦點！”

聞言，郭子黔立刻心動起來。

同樣轉移了朝堂大佬們的焦點，但是張小乙的辦法等于將不良人從兇犯的角度扭轉成為了受害者，比郭子黔的辦法要更上一層樓。

更重要的是，這樣做還沒有必要放棄孫頭兒，不良人的軍心就不會亂，可謂是一舉兩得。

“可是，最后若是以后查出縱火者真的是孫從文呢？那我們不良人豈不是成了藏污納垢的地方！”郭子黔提出了最后一點疑慮。

“是不是不良人縱的火哪有那么輕易查清？我現在已經安排常二狗守在昏迷的孫頭兒旁邊，在此之前我保證軍器監沒有拿到過孫頭兒的口供，而且……”張小乙往前一步，湊到郭子黔旁邊輕聲道：“我剛剛在軍器監一頓敲打，把審訊孫頭兒的事情攬到了我們不良人身上，到時候孫頭兒有沒有罪還不是我們自己說了算！”

郭子黔緩緩點了點頭，看著張小乙眼中閃過一絲激賞，忍不住拍了拍張小乙的肩膀：“這件事你處理的不錯，不良人中能打能殺的多了，但是像你這般處事冷靜、鎮定自若的卻不多，好好干！”

張小乙聞弦知雅意，知道郭子黔這是認可了自己的計劃，頓時心中松了一口氣，有了不良帥的支持，他拯救孫頭兒的計劃才能夠得到最好的實施。

至于郭子黔帶有明顯拉攏意味的贊賞之語，張小乙嗤之以鼻，反正漂亮話不要錢，你說出大天來，也沒一絲一毫的誠意，拿來當耳旁風就對了。

片刻之后，張小乙以查案要緊為借口，安排不良人將郭子黔送回家去，自己卻緊了緊身上的皂服，準備去找幾只“老鼠”，來好好查查林源的身份。

長安城人數百萬之重，雖然朝廷按朱雀大街將整個長安劃分為萬年縣和長安縣，兩縣上頭還有京兆府管理，但是幅員遼闊、人口眾多，總有一些官吏管轄不到的地方，這些地方就誕生了“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