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話落下的那一瞬間,冷亦沫忽然就把一些事聯系到了一起。
這四年里,容凌煥為什么總是以各種借口,把她拖進練身房,勒令她必須每天加強鍛煉。
以及下車前,給她的那把手槍,還有,那把匕首……
這些,都是為了今天,讓她保命做準備?
她咬牙,從冰冷的地上爬了起來。
不管是不是這樣,容遺云留下的那句話,一定不會那么簡單。
這間屋子飄著的空氣,陰冷又潮濕,隱隱還夾雜著絲絲難聞的異味。
有些,像是動物的糞便……
冷亦沫雙眉微蹙,恍然間又聽到了一聲獸類的低吼。
環顧四周,卻并沒有一點動物的痕跡。
正當她懷疑那吼聲也許是她的幻聽的這一刻,那吼聲卻是更加清晰了一些。
她猛地戒備起來,捏緊了手里的匕首。察覺到聲音的來源在她背后,迅速轉過身,可卻是根本來不及。
冷亦沫只來得及看清黑暗之中,那雙炯炯發亮的雙眼,就被猛獸撲倒在地。
涼稠的液體透過頸間的布料觸碰到皮膚,在這初冬的季節,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身上野獸的爪子刺破了她身上并不算太厚的衣物,尖利的爪子扎進了她的手臂,冷亦沫握著匕首的手,力道微松。
而那只野獸壓制著她,發出“嗷嗚——”的叫聲,張開嘴,猛地咬在她右肩!
一聲嗚咽自冷亦沫喉間溢出,痛感瞬間從肩頭處蔓延而開。
此刻,她也終于弄明白了這是什么動物。
那只狼狗的牙生生嵌入她的肩上的肉里,越咬越緊,竟是試圖硬生生把她肩上那塊肉給咬下來!
冷亦沫死死壓著喉間那聲尖叫,呼吸微顫間,又感覺到小腿處也傳來劇烈疼痛。
恍惚意識到它剛剛的那嗚聲是在召喚同伴,咬緊牙關,緊閉著的雙眼猛然睜開!
一絲涼意在她黝黑的眼眸中轉瞬即逝。
她深吸一口氣,強忍疼痛,用盡最大的力氣捏緊手里的匕首……
容遺云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要想活下去,就必須要有傷亡。不是她死,就是這兩只狼狗亡!
她的手無力地顫抖著,然而,最不幸的事卻在于……
她握著匕首的那只手,是右手。
冷亦沫閉了閉眼,顫抖著另一只手,摸向腰間的手槍,吃力地上了膛。
這一動靜顯然驚動了她腳邊的那一只狼狗,那只狼狗的牙慢慢地從小腿的肉中抽出,轉而撲向她的手臂。
冷亦沫微磕著眼,迅速地開了槍。
朝她手臂撲來的那只被擊穿了腹部,即刻倒地。
身上的這只聽到這一聲巨響,也立即將牙從她肩上抽離,轉過頭,猛地咬向她的左手。
冷亦沫死死閉著眼,硬是逼下了喉間的喊聲。
強忍身上傷口傳來的劇痛,將掌中的匕首捏緊,在那只狼狗的身上劃下深深一道!
眼眶猩紅,呼吸亂到了極致。
痛感占據了她的全部神經,連她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只是憑著本能,放下匕首,撿起剛剛落在地上的黑色手槍,生生用它撬開了那只狼狗咬著她手臂的嘴!
中了槍的那只狼狗顫巍巍地站起身,撲倒在那只被匕首劃了的那只身上,緩緩閉眼。那雙漸漸渙散的眼中,竟是帶著絲絲滿足。
它們,徹底死透了……
看到這一幕,冷亦沫忽而清醒了過來。
她的右肩和左臂都是一片血肉模糊,走起路來一瘸一拐,模樣甚是狼狽。猩紅的血液滴滴落到地面,整個屋子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冷亦沫呆呆地看著地上兩只狼狗的尸體,雙膝驀然磕在冰冷而堅硬的地板。兩只手掌都有冷涼的血液,分不清究竟是誰的,就這么印在了地面。
兩顆溫熱的淚水從她眼眶掉下,滴在了半濕不干的地面。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同桌……
想起,寒熙慕曾為她擋過的那一槍……
越想,眼中的淚水便越無法止住。
好疼……傷口好疼……
痛……心口好痛……
為什么,要她來做這些?為什么要她殺生呢?
為什么要做這樣的選擇?
為什么非要這樣?
為什么不是死,就是亡呢?
可即便有再不想,她也做了。已經,沒辦法再回頭了啊……
要振作啊冷亦沫。要看開啊冷亦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