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陸成波見到林春娥出來，忍不住叫了一聲。臉色夾雜著不安與內疚。

“別叫我媽，我沒有你這種兒子。”

老太太道。

“媽，你別這樣?！?

見到林春娥這樣說，陸成波有點激動起來，想走前去，但又怕周圍警察沖上來，躊躇一下還是站在原地。

然后見那老太太臉上一片凄涼，望著眼前這個幾乎快認不出來的兒子，許多不愉快的記憶涌上了心頭，滿嘴凄苦地說道：“我本來說過以后都不再見你的，我就當沒了你這個兒子。但你現在又搞什么？還嫌害的人不夠多嗎？”

“媽……不是這樣的……”

陸成波臉上一片羞愧，試圖解釋一下。

“不是這樣還是怎么樣？人家小姑娘有得罪過你嗎？你就這樣去害人家？快點放開。”

老人又說了一句。

“媽，我不能放，一放你就沒這個兒子了?！?

陸成波咬了咬牙，反而攥緊了劉曉嵐的脖子一點?？吹昧址残南乱痪o。

林凡這時道：“大叔，你小心點。今天我們可是還給你指了路，還幫了你，你這樣不是恩將仇報么？你看看你手上的小姑娘，她就是今天給你指路的那個。你看看呀?！?

那陸成波聽罷，還真的低頭看了劉曉嵐一眼。

只見劉曉嵐嘴唇煞白，渾身顫抖，但仔細一看還是能看出是今天早上給他指路的小姑娘，臉上愧疚的神色不禁更多了。

但他也只是將手稍稍松開了一點，沒勒得那么緊，手并沒有放開。

叫道：“沒用。我說了，只要你們放我走。我馬上放了這個小姑娘，我也不是無情無義的人，說得到做得到?！?

但林春娥這時卻泄了剛開始呵斥兒子的氣勢，身形似乎又佝僂了些，嘆了一口氣，眼淚從眼里淌了出來，語氣變成了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波仔，你自首吧。都這么多年了，你還沒藏夠嗎？還沒躲夠嗎？成天像個老鼠一樣生活你不覺得辛苦嗎？本來今天我看到你還挺高興的，但轉眼你又要去害人了。看到你這樣，我的心就痛得像刀子扎一樣。哎喲，痛死我了。看到你這樣，我也不想活了?！?

說罷，老太太用手大力地捶了幾下自己的胸口。

說著，眼淚就越流越多。“難道你還要我這個老太婆給你下跪不成？”

“媽~~你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

陸成波有點急，想過去，但距離有點遠，又怕出什么意外，走了兩不又不敢動了。

然后老太婆邊哭邊道：“本來我都已經不想做人了，但心里還是總是惦記著你，怕你在外面出什么事兒。這十多年了，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面了。沒想到今天你又回來了。但這個小姑娘是無辜的，人家今天還幫了你。如果你還是個人的話，就快把這個小娃子放了，要不然我今天就死在這里。要是小娃子出了什么事兒，我就一命抵她一命。賠給人家?！?

說罷，就向著陸成波走去。

旁邊的梁國福叫了一聲：“婆婆，別去?！?

林春娥柱了一下拐杖，回過頭去，老淚縱橫地對他道：“放心，如果他今天想要我這條老命，我就給了他?！?

“婆婆……”

梁國福又說了一句，但最終還是沒有阻止他。

只見林春娥步履艱難地往陸成波走近幾步，站在他面前兩三米處，對他說道：“兒子，小時候你是很乖的，連殺只雞也不敢。但你小時候總說長大以后要像爸爸一樣做一個光榮的戰士。”

“你爸走得早，但他死得很光榮，他是為了國家，為了人民犧牲的。要不是他，我今天也不能住進這里，吃國家的住國家的，好好的養老。但你為什么就要變成這樣?。俊?

“十幾年前的事，是你太沖動，為什么就要把人打死？那塊地我們要來也沒用，都是鄰居，為什么要搞得像仇人一樣？現在好了，你把人家打死了，又跑了。人家兩母女孤苦無依，生活好難過?？粗麄冞@樣子，我也好難受，真的生不如死。那塊地我就給了她們。房子也給了她們，我就想安安靜靜地死了，就不要煩了。但為什么你要回來？還要回來這樣氣我？難道你嫌我死得不夠快么？”

“媽，不是的。我不是想氣你的。我想你好好的，長命百歲?！?

陸成波嚅嚅地說道，但這話卻說得完全沒有一點底氣。仿佛說給自己聽的一樣。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好不好？你聽媽說，把刀子放下，自首去吧。以后媽每年都去看你，比你現在偷偷摸摸的還要舒坦。好不好？”

“聽媽的話，把刀子放下。我還等著你給我送終。”

老太婆臉上的眼淚像兩條小溪，一直撲簌撲簌往下掉，話說到最后，有些哽咽，險些說不出話來。老朽的身體也不斷子顫動著。

“兒啊，媽給你跪下了，你就聽媽一回吧?！?

說罷，老太婆林春娥將手中拐杖一丟，就噗通一聲跪到了陸成波面前。

“媽~”

只見陸成波見到這一幕，心防終于崩潰了。老人家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扎在他的心上，扎得他好痛。這么多年來，他在外面生活，心驚膽戰地過著每一天，做著別人不肯過的工，睡著連流浪漢也不肯睡的地方，為的是這件事最終能過去。但這些年來他最放不下的就是母親。這次冒險回來，也是為了看她一眼。如今看到自己的母親跪在自己的面前，陸成波的心就算是石頭做的，現在也要軟下來了。

然后他突然將刀一甩，放開劉曉嵐，整個人往前一撲，跪撲到林春娥面前。

“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不要這樣?！?

只見已經差不多五十歲的陸成波嚎啕大哭起來，哭得像個小孩子，和林春娥抱到了一起。

他這些年來因為殺人的愧疚感，東躲西藏的擔驚受怕，使得壓抑在心里多年的情緒如同火山爆發一般，隨著那聲“媽”宣泄了出來，哭得無比的凄厲動容。

而一邊的林凡則趁機沖上前去，將驚魂未定的劉曉嵐搶到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