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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

現在人的問題是,與工作伙伴在一起的朝九晚五,遠比與愛人在一起的時間來得有保障,所謂朝朝暮暮,究竟是誰與誰在一起的?

錢多多正式回到工作狀態中去,令許飛喜憂參半。

喜的是,過去那個神采奕奕的錢多多回來了,煩惱的是,兩個人都開始忙碌,那如何保證見面的時間?

是以兩個人能夠在一起的時候,男人就有些抱怨了。

周末許飛與錢多多有了一次久違的短途旅行,兩人開車去了趟上海周邊的水鄉小鎮,其實已經計劃了很久了,但許飛有時間的時候錢多多在公司加班,錢多多空下來的時候許飛卻分身乏術,好不容易能夠成行,兩人卻一路都沒能說上幾句話。

開車的當然是許飛,電話接了耳機,一路都沒有停過,過收費口的時候按下車窗拿卡,卻因為又一個突然打進來的電話耽誤了幾秒鐘。

高高坐在崗亭里的小姐便不耐煩了,說了聲:“過不過啊?”

許飛摘了一邊的耳機,抬起頭來對她笑,說了聲:“不好意思。”又伸手去接那張卡,小姐一時不防,剎那間漲紅了臉,錢多多一直在旁邊用手機回郵件,這時也抬了一下頭,然后嘆氣了,在車子重新起步的時候說了句:“禍水。”

許飛便笑了,一只手把著方向盤,另一只手伸過來,一把攬住錢多多的肩膀,在她的小聲尖叫中將她拉過來,用力地吻了一下。

“看前面!高速公路!”錢多多驚笑著推他,手機都丟到座椅下面去了。

鈴聲響起,錢多多把手伸到座位下去摸,終于將手機拿了起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卻又沒有立刻接起來。

“怎么了?”許飛一邊開車一邊看過來。

“沒什么。”錢多多掩飾著自己那一剎那的遲疑,把電話放到耳邊說話:“喂?”

黎東的聲音在那頭響起來:“多多。”

“有什么事嗎?今天是周六。”

黎東笑了:“周六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

“我在休息。”

“和許飛一起?”

“到底有什么事?”錢多多不耐煩了。

“是這樣,市場部交上來的新產品發布會的計劃書有點問題,想要和你溝通一下。”

錢多多想一想:“給我郵件,我馬上處理。”

黎東還想說什么,錢多多已經說再見了。

“誰?”許飛一邊開車一邊問。

“我上司,說計劃書有問題,休息天還奪命追殺我。”錢多多握著手機回答他。她一直都沒有告訴許飛黎東與她在同一個公司,一開始是想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后來卻發現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時機是合適的。

許飛笑笑,這一點他與錢多多算是同一類人,休息天的工作都是家常 便飯,聽她這么一說,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所有向現任男友談起自己前任男友的行為都是愚蠢的,尤其是那位前任男友還剛剛向她有過想要往日重來的表示。

錢多多不認為黎東是個死纏爛打的人,她與他曾經在新加坡共事,戀愛,后來又分手,是她一心要回上海接任她的市場部高級經理職位,而他的回答是他不能離開新加坡。分手前一天晚上他們還在床上緊緊擁抱,他叫她的名字:“多多,多多。”而她清晨即起,拖著行李箱一個人去了機常

之后他們再沒有通過消息,至于結果,結果就是一封大紅請柬寄到她的桌頭。

都說一個男人最真實的狀態不在與女人熱戀的時候,而是在分手之后,如果這句話是真的,那么黎東此人說話算數干脆利落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他決定結束一段關系是說話算話的,那現在他決定重新與她開始也就不會是個玩笑。

還用得著其他的證明嗎?他都辭去新加坡的工作只身跑到上海來了,一想到黎東那天對她說“是嗎?你怎么知道我不會?”時的表情,錢多多后頸的汗毛就會突然不受控制地站立起來。

可她舍不得那份工作,錢多多知道一個三十歲將要結婚的女人在職場上的價值――沒有正面價值,只有無限負。她不想再回到被人用異樣眼光看待的求職噩夢里去,而且B&G的團隊年輕而有活力,她在那里工作感到極富樂趣與挑戰性,現在做得如魚得水,根本就不想離開。

錢多多不認為自己會對黎東舊情復燃,但她不能控制別人的想法,黎東說他會公私分明,確實,他在公司里與她保持了完美的上下級關系,這也是讓錢多多能夠留下來的根本原因之一,但對她來說,黎東的一舉一動都給她帶來了困擾。

她加班的時候,黎東辦公室的燈必定也亮著,他告訴她他在古北小巷發現非常正宗的肉骨茶店,錢多多說她沒興趣,但到了晚上就會有外賣被送到她的桌上,正是那家的肉骨茶。

她去見客戶,往往是與他一起,錢多多質問過多次,但黎東分管市場與銷售部,公司里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有次錢多多的車在高架上爆胎,黎東居然二話不說蹲下去就給她換了,四月的天,天上還下著雨,錢多多打完保修電話之后下車給他打傘,旁邊有很多放慢速度開過的車子,還有無聊的人按下窗說女朋友不錯哦,錢多多惡狠狠地瞪回去,低頭卻見黎東滿手油污還對著她笑呢,三十多歲的男人,笑起來帶著點得意洋洋的味道,確實很吸引人。

“多多,到了,你在想什么這么入神?”車早已下了高速,許飛打方向盤,將車轉入小鎮門口的停車場里。

“啊,沒有,到了?那我們快進去吧。”錢多多將手機塞進口袋里,笑著回答他。

黎東算什么?她身邊已經有這頭貓科動物了。

話說到這里,錢多多的電話又響了,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眉頭一動,就說了聲:“我先下去接個電話。”說完就率先推門下了車。

留許飛一個人在車里,一邊熄火,一邊看著錢多多站在車外的背影微微皺眉。

多多這是怎么了?為什么最近他都覺得她有事瞞著自己。自從錢多多到新公司上班之后,越來越多地在他面前走神,她甚至有電話都不能在他面前聽。他自問并不是那種身邊人事無巨細都要了如指掌的無聊男人,但錢多多這樣當著他的面避而接聽一個電話,無論它的內容是什么,都讓他感到異樣。

這天許飛與錢多多還是按照原計劃將小鎮逛了一圈,但兩個人明顯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地多看對方一眼,像是在揣測對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2

周一早晨,許飛路過市場部開放辦公區的時候便聽到里面的笑聲,才八點半,辦公室里人還沒到齊,幾個姑娘嘰嘰喳喳地圍在一張桌邊,笑聲傳到很遠。

“哇,那時候你就這樣啊?”

“多多姐,我看到多多姐了。”

又有人抬頭看到他,立刻就叫了聲:“許總。”

許飛剛進中國公司時便是市場部總監,與這群姑娘私交一向不錯,聽到招呼就走過去答應了一聲,還說:“叫Kerry就行了。”又隨口問:“在看什么?這么熱鬧。”

“在看小欖電腦里的照片呢,她藏了好多,好幾年前的都有。”

許飛低頭看了一眼,屏幕上正顯示的是一張數人的合影,明顯是在某次區域會議上,后面還拉著公司的橫幅,他就笑了,指了指照片上的錢多多:“多多也在。”

誰都知道許飛與錢多多是一對了,小欖笑著補充:“對啊,那時候多多姐還在新加坡工作呢,回上海開會的時候拍的。”

許飛又看了一眼,突然眉頭一動:“黎東?”

旁邊人驚訝:“你認識黎總監?”

有嘴快的還跟了一句:“黎總監和多多姐那時候還在談戀愛呢。”

那人立刻就被拉了一下,但已經來不及了,許飛臉微微一沉,小欖最先反應過來,一邊關電腦一邊推其他人:“上班時間到了啊,快回座位去。”說完再回過頭來,許飛已經直起身子,對她點了點頭便轉過身走了,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五分鐘之后才有人走過來跟小欖說話:“喂,你怎么了?一動不動的。”

小欖回神苦著臉道:“剛才我突然有毛骨悚然的感覺,你們有沒有感覺到?Kerry生氣了。”

“生什么氣啊?多多姐不是早就和黎總監分手了。”

小欖搖頭:“我也不知道,可我總有不好的預感,不行,我得給多多姐打個電話。”

晚上蘇玲到堂姐家吃飯。

蘇薇給她下了最后通牒,蘇玲與蘇薇小時候一同長大,堂姐成績優秀備受老師喜愛,就連爸媽教訓她之前都要用“你看看你薇薇姐怎么這么優秀”開頭,這樣的陰影之下,蘇玲從小就是有些怕她的,聽到電話里蘇薇那么嚴厲的聲音,心里就有些打鼓了,莊濤笑她,自己姐姐有什么好怕的,說話的時候兩個人躺在酒店的床上,窗外是蘇州河轉折處的粼粼波光,蘇玲翻了個身,莊濤把她拉回懷里,她就笑了,并乖巧地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

莊濤看著身下的女人,心里想的是,這就是他需要的了,年輕的身體,美麗的臉,還有一眼就可以看透的大腦。

年輕女人自有一種芬芳馥郁的味道,呼出來的氣都是令人愉快的,漂亮腦袋里在想些什么讓人一目了然,沒有見過太大的世面,所以容易滿足,他需要的也就是這些了,那些滿腦子復雜經歷,開口閉口就是獨立自主,見面就要把男人的底細探個究竟的大齡女讓他厭煩。

和女人在一起,他只想享受她們的溫柔與簡單,誰想要一個與你勢均力敵的對手整天在身邊與你玩頭腦游戲?得了吧。

電話響,莊濤伸出手來將電話拿起看了一眼,又按掉了。蘇玲拉著被單看他。

“公司電話,別管他。”他道。

她點點頭,坐起來一點:“我要去我姐那兒了。”

這一次莊濤沒有再阻攔,只抓著她又吻了一下:“去吧,吃完給我電話,我這兩天要回加拿大一趟。”

“會很久嗎?”蘇玲露出不舍的表情。

他笑:“最多兩天,記得想我。”

蘇玲親了他一下,穿上衣服走了,莊濤一個人坐在床上抽了根煙,電話又響,這次他接了,那頭傳來女人的聲音,他略有些不耐煩地答。

“知道了,我明天就回來。”

那邊的換了人聽電話,小孩子叫了一聲,他的聲音就軟了:“好,爸爸知道你明天生日,禮物已經買好了,等我回來埃”

小孩興奮的笑聲傳來,他側身彈去煙灰,白色被單里翻出一抹銀色來,是蘇玲的發卡,剛才走的匆忙忘在了床上。

男人將煙擱下,一邊聽著電話,一邊用另一只手拿起那只發卡,隨手丟在了床邊的垃圾桶里。

蘇玲走進電梯,蘇薇住靜安,好地段好房子,保安也不錯,進出的人都要仔細問一番,但蘇玲他們是認得的,兩個年輕人老遠跟她招手,熱情有加地打招呼,就差沒有把她送進大樓里去。

美女所能得到的待遇總是不一樣的,不用別人說,蘇玲都知道自己一天比一天有光彩,她在電梯里摸了摸脖子上的動物圖紋絲巾,對鏡門上的自己露出一個微笑。

電梯門開了,同時傳來的是一聲巨響,像是有人狠狠地拍上了門。然后一個男人迎面走過來,其腳步之重,臉色之壞,讓蘇玲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一秒鐘之后才認出他來。

“姐夫?你去哪兒?”

強子在電梯門口與蘇玲擦身而過,看到她也不停下,只重重哼了一聲,扔下一句:“別叫我姐夫!我配不上。”說完就下樓去了。

蘇玲愣在電梯門口,左側蘇薇家門又開了,蘇薇從門里追出來,叫了一聲:“強子!”話音落下才看到蘇玲,臉上頓時一僵。

蘇玲小心翼翼叫了聲:“姐。”

蘇薇嘆口氣,也不追了,對蘇玲道:“你來了?進來吧。”

“可姐夫……”蘇玲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降到一樓的電梯。

“別管他,又發神經病了。”蘇薇恨聲說了一句,拉著蘇玲進屋,反手關了門。

桌上碗筷整齊,看得出是在等蘇玲來吃飯的,只是不知為何男女主人在開飯前吵了一架,然后男人甩手走了,留蘇薇一個與蘇玲臉對臉。

“姐夫干嗎跟你吵架?他還沒找著工作?”關于強子心情惡劣的原因,蘇玲大概知道一點,這時就問了一句。

“誰知道他!高不成低不就,又不要我幫忙。他在北京舒服慣了,還想在上海找個公司當大爺,誰伺候你啊?”蘇薇恨鐵不成鋼地皺著眉:“讓他去吧,反正到晚上他就醉醺醺地回來了,我們吃飯。”

吃飯時蘇薇與蘇玲談她的近況,堂妹到上海之后迅速的轉變令她擔憂,蘇玲并未提起莊濤,只說她又談戀愛了。

“你跟大雄真的分手了?”蘇薇想到那天晚上立在路燈下的男孩孤獨的影子,還有那個被他抓在手里的雪白紙袋,忍不住心一顫。

“他不適合我。”蘇玲沒有一點遲疑。

“你們不是大學里就在一起了?都四年了,怎么分起手來這么草率,究竟有什么矛盾。”

都四年了……

蘇玲為這句話低下頭。那天晚上大雄立在小區門口的情景像是被刀子刻在她的腦子里,怎么甩也甩不掉,可她的選擇是掉頭就走,就在自己二十三歲生日的那天晚上,與莊濤真正地在一起了。

他帶她去最好的五星級酒店,雪白的大床散發著好聞的柑橘香,對著夜景的露臺浴缸里漂浮著玫瑰花瓣,莊濤點了香檳,她覺得自己是喝醉了,就連浴缸的泡沫里都像是帶著香甜的酒味的。12點鐘聲敲響的時候他們正纏綿到最高潮的時候,莊濤在她的喘息聲中對她說“生日快樂”,而蘇玲則將臉埋在他的胸膛上,雙手緊緊抱住男人的身體,再不愿放開那樣。

第二天她自己去找了大雄,對著他憔悴的臉坦白:“別再來找我了,我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

那張熟悉的男孩的臉突然變得慘白,他抓住她,手指發著抖,又哆嗦著將那只發皺的紙袋塞到她手里。

“不可能,這是我給你買的,你拿著,玲子,你拿著,我知道你只是生我的氣,氣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買了,你看看,我知道你喜歡,我買了。”

紙袋上金色的LOGO讓她閉上眼,如果是過去的蘇玲,這已經足夠讓她感動到流淚了,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她袖子下的一只手腕上掛著鑲滿了鉆石的鏈子,隨便哪一顆都是這男孩傾其所有都買不來的。

“對不起,可我們真的不適合,我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她吸口氣,聽到自己冷酷的聲音。

大雄的眼睛漲紅了,與他慘白的臉色形成可怕而鮮明的對比:“你有別人了?是誰?”

“這和你無關。”

“我愛你,玲子,我比誰都愛你。”

“我不愛你了!”

話說到這里,兩人都沉默了幾秒鐘,大雄呼吸粗重,突然道:“我知道,你姐夫告訴我了,你和一個有錢的男人在一起了,是不是?是不是!”

“我要走了。”蘇玲站起來,但大雄沒有放開她的手,強硬的力道扣在她的手腕上,鉆石手鏈在牽扯中落了下來,反射出的光芒刺痛了男孩的眼睛。

他瞪著它,慘笑:“我知道了,就是為這個。”他慢慢松開手,一根一根手指地:“四年,玲子,我們在一起四年了,四年的感情,抵不過這些石頭。”

四年的感情……蘇薇還在看她,蘇玲低下頭,默默地用左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腕。

蘇薇嘆氣:“你是個成年人了,選擇什么樣的人,原本我不該干涉,可蘇玲,我想你知道,并不是給你越多的男人就越愛你。這些東西。”她指指蘇玲身上的衣服鞋子與她放在手邊的包:“對于有錢人來說,不過是些小玩意,他們能夠給你,也可以給別人,只有真心是無法估量的,大雄那么愛你,放棄他,你以后會后悔的。”

莫名之氣讓蘇玲抬起頭:“是嗎?那你選擇愛情了,現在結果怎么樣?”

蘇薇一愣,當場僵住了,剛才強子拍門而出的那聲巨響與這句話一起打回在她的臉上,令她耳里嗡嗡作響。

“姐,你說的我都明白,可你怎么知道有錢人就沒有愛情了,我和大雄只是戀愛,又沒有結婚,我有選擇任何人的權利。再說了,任何付出都要我愿意接受才行,一個養豬的男人帶著他的所有財產向我表白,我就必須接受嗎?他所有的財產也不過就是三頭豬而已!換了你,你會接受嗎?”

“蘇玲!”蘇薇氣得站了起來。

“姐,我還有事,對不起,我先走了。”蘇玲也站起來,也不等蘇薇繼續,徑直走了。

3

周日的早晨,錢多多是被她媽從床上拉起來的。

窗簾被刷地打開,錢多多在刺目的光線中哀叫,又瞇著眼睛去看時鐘,叫了聲:“媽!現在才幾點啊!”

錢媽媽精神抖擻地將女兒身上的被子也一把掀開,在錢多多的驚叫聲中道:“幾點?我還要問你今天是什么日子呢!快起床打扮,你爸早飯都買回來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錢多多抓住被角,絕望地想要將被子搶回來再睡一會兒。

“今天你拍結婚照!”錢媽媽瞪眼了,就想拍女兒一巴掌讓她清醒過來,知道今天的重要性。

錢多多慘叫著倒回床上:“媽,我們約的是十點,現在七點都沒到,你讓我再睡一會兒,我昨天晚上做報告到十二點呢!”

“昨晚你又熬夜了?”錢媽媽氣不打一處來,坐在女兒床邊上隔著被子給了她一巴掌:“跟你說了早點睡早點睡,睡眠不足拍照不好看,你怎么不聽我的。”

“行了行了,睡眠不足黑眼圈臉皮腫沒法看是吧,你昨天都說過百八十遍了,我這不是公司里催得緊趕時間嗎?你讓我再睡一個小時就什么問題都沒有了埃”

“不行,起來穿好衣服先化化妝,人家說了,休息天婚紗店排隊人很多的,早點去早點拍,晚去了還得等。”

錢多多被推下床,知道今天是睡不成了,拖著步子往浴室里去,含著牙刷含糊不清地道:“妝婚紗店會化的,就算我到了那兒,許飛也趕不過來,婚紗照就新娘一個人行嗎?你也太急了。”

“我給小許打電話了,他說會早點趕過去。”

“媽!”錢多多回頭,滿嘴泡沫地道:“你叫我起床還不夠,連他都那么早叫起來干什么啊?”

錢媽媽正推門往客廳里去,聞言咪咪笑:“哎呦,老錢你聽聽,還沒嫁出去就知道心疼老公了。”

這是什么跟什么啊?錢多多望天。

沒想到到最后準時趕到婚紗攝影現場的只有錢家兩老。錢多多在刷牙的時候接到一通緊急電話,說發布會現場出了問題,一定要她去一趟,許飛那頭也出了相同的問題,總之就是忙,攝影公司在花園洋房里,一早上已經坐了一溜喜氣洋洋的準新郎和準新娘,錢家兩老擠在他們當中更顯得突兀。

錢媽媽一邊看表一邊著急:“你說這是什么事兒啊?是他們結婚還是我們結婚?怎么這婚結得皇帝不急急太監,全是我在這兒一頭熱,唉,從那戒指掉了以后我這心就老是懸得慌,總覺得會出事。”

錢媽媽對那丟失的戒指念念不忘都快成心病了,錢爸爸安慰她:“沒事沒事,孩子們肯定會來的,要是你等得著急,要不我們也報名拍一套?”

旁邊穿著粉色制服的工作人員就笑了:“老伯伯真浪漫,我們這兒有好多老人來拍金婚紀念照的呢,你們要不要看看樣板?”

正說著,門外有人匆匆奔進來,正是許飛,看到錢家兩老立刻走過來:“伯父伯母讓你們久等了。”又看左右:“多多呢?”

錢媽媽皺著臉:“還沒來,這孩子太不像話了,今天這日子還跑去公司加班,我打電話給她。”說著就撥電話。

“她沒去公司呢,說是去周一那發布會的現場了。”錢爸爸在旁邊說話。

“哦,我知道那地方,離這不遠,我去找她吧。”許飛點頭,說著便回過身往外去了。

錢多多正在發布會現場,發布會定在周一早上,但今早在做展臺最后搭建的時候突然倒塌,壓傷了好幾個工人,現場亂作一團,錢多多趕到的時候黎東已經在了,剛把工人送去醫院,周一的發布會是必須要開的,現在的問題就是怎么趕在發布會之前把這一團混亂給結束掉,并且重新搭出一個可以用的展臺來。

面前的一切都是十萬火急必須解決的,錢多多趕來的時候原是有些不滿的,可到達現場之后就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扔下包就開始工作,又惦記著拍婚紗照,更是心急火燎,只想快些結束一切,忙得連媽媽的電話都沒聽到。

市場部的人都到了,錢多多做事干脆利落,等黎東從醫院趕回來,她已經指揮工人們將現場基本清理完畢,廣告公司的專業人員也已經趕過來,將損毀的廣告牌燈箱等物件修整替換,他站在不遠處看了她一會兒,看到她在陽光下疾步穿梭指揮若定的樣子,四月的天氣,她額上已有了一層汗,臉頰邊一綹烏發落下來,但半點狼狽都沒有,陽光下仿若有光。

這才是他喜愛的女子,無論什么情況下都生機勃勃,自信從容,他不能想象錢多多屈居與一個小家庭里的樣子,她的光彩是屬于職場的,也只有在這個屬于她的舞臺上,她才會如此美麗動人。

“黎東,你回來了。”錢多多已經看到他,對他招手,走過來的時候擦了一把額頭的汗。

她剛才還在幫忙清理展臺時搭了一把手,現在手指一抹,額頭上頓時多出幾道黑灰。

黎東大笑起來,錢多多猶自不知他在笑什么,開口道:“你來了就好,我得趕回去拍照,你先頂著,等拍完了我再回來。”話說到這里,黎東仍舊在笑,錢多多就急了:“喂!你笑什么,我跟你說話呢。”

“你看看你,這兒都臟了。”他答她,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替她抹了一下前額,帶著笑的眼里滿是溫柔。

錢多多一時不防,額頭已經被抹了一下,男人手指所帶的溫度令她臉上一燙,又立刻去看左右,怕被現場的同事看到,就這一眼,她便僵住了。

“多多?”黎東奇怪。

錢多多往街邊走了幾步,聲音有點干:“許飛,你怎么來了?”

許飛立在不遠處,看上去是剛從車上下來的,駕駛座的門還開著,也不走過來,只在那兒默默地看著她。

4

黎東把身體轉過來面對街邊的男人,笑道:“許先生,又見面了,你好。”

許飛只對他點了點頭,又看著錢多多:“多多,可以走了嗎?”

前所未有的忐忑感令錢多多手足無措,她幾乎是本能地答應了一聲,走到許飛車邊才想起回頭看了一眼。

黎東并沒有阻止她的意思,只對她笑笑,又指指手表:“去吧,記得事情辦完了回來,今天這展臺一定得弄完。”

車門“砰”地合上,車廂里沒有人說話,沒有音樂,連空調的聲音都沒有,一切安靜得像是被膠水凝住了,許飛沉默地開車,壓抑的氣氛讓錢多多張了幾次嘴都沒有把話說出來。

車子越來越接近目的地,錢多多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許飛,你不要誤會,黎東是B&G的合伙人,他只是我的上司。”

“只是?”許飛看著前方,說完這兩個字以后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錢多多自知有錯,對他的反問并不介意,只繼續道:“我說過,我和他過去是同事,進B&G之后我才知道他也在那里……”

“你早就可以告訴我。”

“我怕你誤會……”

“怕我誤會什么?誤會你會和前男友舊情復燃?”許飛打斷她。

錢多多倒吸一口冷氣:“你怎么知道?”

車在剎車聲中靠邊停下,許飛轉過頭來,眼睛對著她的眼睛:“我不該知道嗎?多多,我們就要結婚了,你卻瞞著我進了前男友的公司,如果今天不是我看到,你打算瞞我到什么時候?”

“……”

錢多多有幾秒鐘沒有任何反應,這是許飛第一次用這樣質問的口氣對她說話,他們在一起從來都是親愛與甜蜜的,即使是偶爾爭吵,他所露出的也大多是無奈又難過的表情,反令她心疼,但今天他卻一反常態,臉上線條硬直,目光咄咄逼人,甚至是氣勢洶洶的。

我們就要結婚了!

最近她不止一次聽到這句話,而它就像是一個咒語,隨之而來的便是對她的指責與禁錮。

突如其來的憤怒讓錢多多漲紅了臉:“許飛,你不要無理取鬧,我說了,黎東是我的上司,我只是在工作!”

“既然只是工作,你為什么要瞞著我?”

“我說了我不想你誤會,你還要我怎么樣?”

“多多,我希望你離開B&G。”

“許飛!”無法置信的感覺讓錢多多尖叫了一聲:“我們還沒結婚呢,你就想來控制我的生活?兩個人在一起時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礎上的,如果你連這一點都不能相信我,那我們還結什么婚?”

“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那個男人!”許飛迅速地回答了他,與黎東短暫的兩次見面全面喚醒了他男人的危機意識,這一刻他不愿再做出任何讓步,除非錢多多給他一個確定的答案。

這句話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許久之后車廂里才響起聲音,是錢多多的,聲音很輕,但非常清晰。

“如果是這樣,那就沒必要再談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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