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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祭祖

  • 沈玉
  • 而醉
  • 4241字
  • 2017-01-28 22:46:56

祭祖的這天,徐語墨跟隨父親和大伯進了沈家祖祠,這是徐語墨第一次跨進沈家祖祠,徐語墨默默打量著:沈家祖祠類似一個四合院,徐語墨所站的位置在四合院的中間的院壩里,院壩正中間放著一口大香爐,里面插滿了香。地面畫著八卦圖,徐語墨看不懂。人都在站在八卦圖外。

陸陸續續人都到齊了,徐語墨在人群中看見了沈玉。沈玉依舊一身簡單的打扮。雖然只相處了一個下午,但在這群人中,徐語墨一眼就找見了他。徐語墨看著沈玉走到香爐前,拿刀割破自己的中指,將血滴入香爐中,然后接過族長爺爺遞過來的香,對著香爐三拜,將香插進香爐。徐語墨很詫異,為什么進香的時候要割破手指,“血祭”兩個字突然串出腦海,驚得徐語墨一身冷汗。徐語墨看父親,發現父親神色鎮定如常。徐語墨暗自揣度:“電視劇看多了。”

徐語墨將注意力拉回來,好在后面的人都沒有割手指,只是上完香便回到原地,只沈玉一人站在香爐旁。徐語墨和父親也隨著人群上了三炷香。

進完香,他們便抬出好幾個大箱子,把東西都搬到地上,徐語墨在這堆東西中,看見了自己和秦青、秦韻在沈玉家敷的彩燈,徐語墨一眼便認出了自己敷的那幾個,不為別的,只是她敷的那幾個太過奇形怪狀,在一堆精致的彩燈中特別扎眼。

徐語墨一一看過東西,有玩具,有各色小吃,還有衣服。最讓徐語墨忍俊不禁的是居然還有男士沙灘褲,也不知道是誰家準備的。

將這些東西一一燒玩后,眾人便一起到了西邊的房間,徐語墨跟著走在最后。一進大門徐語墨便看見了許多牌位,下面擺著貢品。徐語墨想:這才是真正的祭祀吧,不知道爺爺是否在其中。也許是人多,徐語墨并不感到害怕,徐語墨順著牌位一排一排的看過去,在最下面還真的找見了爺爺的名字。但是讓徐語墨感到驚訝的是所有的牌位中居然沒有一個姓沈的人。

徐語墨覺得太不可思議了,沈家的祖祠中居然沒有一個沈家的人。

祭祀結束,徐語墨問父親:“為什么沈家的祠堂都沒有沈家人的牌位?”

徐父思考了很久說道:“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不知從何說起啊。”

“那就從頭說起。”徐語墨催促道。

“你還是去問大伯吧。”徐父搖搖頭,跟著人群離開了。

徐語墨回頭看著祖祠,祭祀時大家只進了西邊的祠堂,北邊和東邊的門都關著。而且這么重要的祭祖,為什么讓沈玉這么年輕的一個人來主持,徐語墨想了想又走回了祠堂。徐語墨繞過香爐走向了北邊的房間,推開門便呆住了,眼前并不是房間,而是一片墳墓,緊密的排列著,墳前都掛著白燈籠。饒是徐語墨自詡膽大,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

“徐語墨?”徐語墨聽見有人叫自己,僵硬地轉過頭,是沈玉站在離他不遠的身后。徐語墨伸手指指身后,半響說不出話來。

沈玉走過去關上門,扶著徐語墨往東走。

“那是沈家的墓園。”沈玉解釋道。

徐語墨點點頭,緩了一下神說道:“我……”

徐語墨看著沈玉的臉,心一下子平靜了下來,轉移了話題:“剛才祭祀的時候,我看見祠堂的牌位沒有姓沈的。”

“沈家有血脈關系的后人都沒有牌位。”沈玉平靜地注視著前方回答道。

這個回答讓回徐語墨更糊涂了,她錯愕地看著沈玉。

沈玉看著徐語墨眼睛笑著說:“我帶你去看畫像吧。”

“額!好!”沈玉的話題轉的太快,徐語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沈玉說的帶徐語墨看畫的地方其實就是祠堂東邊這個間房。

沈玉看著徐語墨說道:“里面有很多爺爺的畫。”

果真里面有很多畫,都裝幀的很精致。沈玉陪著徐語墨安靜的看著。

徐語墨從左往右慢慢看過,畫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些畫看起來年代挺久遠。徐語墨在好多幅畫像的落款處看見了沈玉的名字。但是看作畫的時間,徐語墨知道不是眼前的沈玉。而且就這些畫也不是同一個人的風格。

徐語墨好奇地問:“有好幾個沈玉呢,沈玉這個名字有特殊的意義嗎。”

“是,沈玉這個名字一直存在,從沒間斷。”

徐語墨并沒糾結沈玉這個名字為何要一直延用,繼續觀看這些畫。

徐語墨在一幅畫面前停了下來,畫上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女人,目光慈祥溫和,看起來很端莊,也很溫柔,看得出年輕的時候是一位溫婉如水的美人。畫中女子的名字叫沈凝霜,落款是沈長清。

徐語墨問沈玉:“我聽說大伯的母親叫沈凝霜。”

沈玉點點頭。

徐語墨仔細的端詳著畫中人許久,想著:如果大伯的母親真如畫中所展示的一般,我想我能明白爺爺為什么會這么癡迷的愛著她了。

出了祠堂,徐語墨和沈玉坐在祠堂前的臺階上。

徐語墨問道:“這里畫的都是……”徐語墨沒有把話說完,但是沈玉明白她想說什么。

“沈家后人。”沈玉平靜的說道,

“沈家后人沒有靈位,只有畫像,也不會有拜祭。”

“為十么?”徐語墨很不解。祭祖不祭拜自己的祖先,那祭祖有什么意義。

“既沒有尸骨也沒靈魂,祭拜什么呢?”沈玉依舊淡淡地說道。

徐語墨覺得自己的腦容量不夠用了,只能順著沈玉的話問道:“尸骨去哪里了?”

“秘密!”沈玉宛然一笑。

“你們沈家的秘密還真不少!”徐語墨打趣道。

“正因為有秘密,才有人義無反顧的撲向這里。”

“你是說那些來旅游的。”徐語墨笑道。

“更多的人是來揭秘的。他們總想用科學的方式來解釋夜晚河對岸的村莊,來證明沈家后人不得離開沈家村是一種多么愚蠢的行為。”沈玉說這些話的時候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沒有諷刺,也沒有自嘲。

但是徐語墨不知該如何接沈玉的話,因為她自己就是沈玉所說的那些人中的一個。

短暫的沉默后沈玉繼續說道:“這沒什么不好,至少讓我們更接近外面的世界。”

徐語墨試探的問:“所以你并不討厭。”

“為什么要討厭,我很開心。”沈玉說道。

徐語墨看著沈玉近乎完美的側臉,沈玉依舊是那副平靜略帶微笑的神情,徐語墨想他是真的很開心那些人的出現吧。徐語墨半餉沒說話,沈玉似乎也并沒有想要聽到她的回答。

只是望著前方幽幽地說“我小時候很頑皮。”

“那時候我還很小,我并不明白我們為什么不能離開村子,村里很多小孩都能去外面玩,我就一直問,我們為什么不能。于是,有一天趁著大人都干活去了,我煽動另一個小孩,就在白天,偷偷地跑到了村口,我很自信我會和房龍筆下的漫游者一樣證明他們的愚昧與無知,我做了很多準備,并且規劃好了路線。我站在村口,指著那條掛滿燈籠的小路對他說:‘只要穿過了眼前這條小路,我們就能想去哪兒就到哪兒。’可是……我站在村口邁不動步子,眼睜睜地看著他在路的盡頭化為灰燼。”

徐語墨沒有出聲,靜靜地聽著沈玉用他那一慣平靜的語氣訴說著這一段過往。她不知道如何安慰沈玉,她只知道沈家后人不能離開沈家村,她原先猜測這是沈家祖先定下的族規。可現在徐語墨不確定了,她開始懷疑傳聞是真的。

沈玉平復了一下心情,輕聲說道:“我送你回去。”

晚上,徐語墨在床上輾轉反側,她不明白沈玉為何會帶她這樣一個外人卻看族人的畫像,也不知道沈玉為什么會和她講那些事情。徐語墨的直覺認為,沈玉并不是一個會和別人敞開心扉說心事的人,更何況還是一個不熟悉的陌生人。從徐語墨第一眼見到沈玉到現在,沈玉的臉上一直都是淡淡的表情,很溫和讓人如沐春風。可是兩次接觸下來徐語墨卻覺得這樣的沈玉越相處就會越有距離,他把一切都看得很淡。連他笑都是平淡的,雖然他總在笑。

徐語墨煩躁地抓抓頭索性起床,拉著父親上了天臺。

在天臺上,徐語墨開門見山地問:“爸,我睡不著,您給我講講爺爺吧。”徐語墨看著父親繼續道:“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爺爺心里住著一個人,而那個人一直是奶奶心里的一個梗。”徐父被她看的沒辦法,說道:“好吧!不過,我知道的也不多。”

父親所講的內容與徐語墨猜測的相差無幾。一檔八點半的狗血家庭倫理劇。爺爺一家是后來搬遷到沈家村的,爺爺一家是書香門第,與沈家倒是門當戶對,與大伯的母親沈凝霜更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是唯美的愛情無法滿足所謂的知識分子的追求。爺爺拋下新婚燕爾的妻子毅然離開了沈家村。說什么志矢不渝,功成名就再來接你,但男人的誓言就像穿堂的風一樣,刮的時候驚天動地,過后便了無痕跡。

“所以,雖然娶了奶奶,但是對前妻又戀戀不忘。”徐語墨用雙手捂著臉以免自己控制不住表情。

“你爺爺一直愛著的都只有沈阿姨。”徐父說道,雖然不想承認自己的父親愛著的人并不是自己的母親。

徐語墨不解,既然如此相愛,為何要拋棄離開。“既然愛著大伯的母親,為什么又要和奶奶結婚呢?”

徐父搖搖頭。他也曾認真地思考過自己父親的愛情,歸根結底,還是造化弄人。

“奶奶是因為這件事才搬出去的?”徐語墨換個問題繼續問道。

“嗯!你奶奶從一開始就知道,你爺爺并不愛她,只是以為沈阿姨已經去世,所以并不在意。誰曾想你爺爺會如此執著,這么多年都未曾放下。”徐父頓了一會又說:“你奶奶愛了一輩子,也恨了一輩子。”

作為晚輩,徐語墨沒有資格去評價長輩的愛情觀,而且徐語墨與自己的奶奶并不親近。奶奶在自己出生后就一個人搬去國外居住了,很少與家人有往來,而且也不讓她們不看望她。

徐語墨換了一個話題問道:“為什么沈家后人不能離開沈家村?”

“這才是你今天要問的重點吧,這拋磚引玉有點長啊。”徐父看著徐語墨打趣道。徐父想了想繼續道:“官方說法是祖訓。也是你爺爺他們三個人愛情悲劇的源頭。”

徐語墨翻著白眼:“如果是這個原因,我只能說爺爺的愛并沒有他自己認為的那樣深刻。”徐語墨很想笑,但是想想又覺得很心酸。

“爸,我知道不是祖訓,真正原因是什么?”徐語墨認真地說道。

“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結局才是事實,徐語墨同學。”徐父看著徐語墨純真的臉意味深長地說。說完拍拍徐語墨的肩膀:“早點睡吧!”

徐語墨看著父親的背影,突然說道:“我在祠堂的畫室里見到了大伯母親的畫像。”

徐父稍微停頓了一下腳步,沒有回頭,也沒說什么,走了。見到了又如何,有些事并不會因為見到了就會有所改變。悲劇終究是悲劇,任誰也挽回不了。

父親離開后徐語墨獨自坐在天臺上望著對岸的燈火出神,她還在想爺爺的事。也許爺爺的愛情悲劇,在沈家村應該是司空見慣了的事吧。

徐語墨覺得事情越來越復雜了,剛開始徐語墨還半信半疑,認為所謂的祖訓,天神的懲罰都不過是人們為了滿足自我私欲的借口。但是想了爺爺的事情,又聽了沈玉的那些話,如果因為沈家村特殊的地理環境讓他們真的出不去,但為什么只有沈家人。她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沈家這些事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問問周圍的人都知道,但是沒有人能給她答案,因為連他們自己到死都不明白,為什么單單他們沈家后人不能離開沈家村。他們也不相信那是天神的懲罰,沈家多少人為了解除這個詛咒,掙扎著,拼命著,可都無濟于事。他們也想讓自己的孩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坐坐云霄飛車,看看大海。

沈家村有太多的秘密,如同一團亂麻,但是一切應該都有源頭。直覺告訴徐語墨沈玉就是這個“源”。因為詛咒還有另一部分,只針對沈玉一人,沈玉這個名字便是詛咒的延續。徐語墨覺得沈玉應該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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