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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心波瀾

端居完全是看在她老媽的面子上答應林苑見面的,見面地點約在一個KTV。端居和舍友曾經在該KTV聚會,所以端居都不用搜索路線,出門坐上公交車,很快就到了。

包廂里吵嚷不已,有人正在唱端居父母那個年代流行的歌曲。林苑笑瞇瞇地過來攬過端居,拿話筒的中年眼鏡男便不唱了,把話筒遞給別人。林苑向中年眼鏡男介紹:“這是我妹妹沈端居。”

中年眼鏡男推了推金絲邊的眼鏡架,笑:“和你長得不像啊。”

端居連忙打招呼:“叔叔好。”

中年眼鏡男似乎一愣,林苑擁著端居的手臂也不禁一僵。林苑放開端居,去扶中年眼鏡男,那中年眼鏡男明目張膽地捏了林苑的腰,被林苑含嗔含笑一搡,向端居介紹:“這是我導師的老朋友。”

中年眼鏡男笑著向端居道:“你好。”

端居覺得自己活吞了一只蒼蠅,思及彼眼鏡男非林苑QQ空間自拍里那個老男人,更幾欲作嘔。她找了個角落坐下,見穿著露肩小黑裙的林苑要上去唱歌,于是道:“上次你說的那個照相修圖APP叫什么來著?我下載一個,幫你拍照吧?你今天這樣美麗。”

林苑正被中年眼鏡男拉住手往話筒旁邊拖,于是隨手把手機丟給端居,匆忙道:“你自己看。”

林苑上去唱歌,端居假裝擺弄手機。中年眼鏡男貼上來,用帶有磁性的聲線問端居年齡多大了、在哪里上學之類的問題。

端居對于那方面極為敏感,曾被開顏嘲笑“xing冷淡”。中年眼鏡男的手不規矩地放在端居的腰后,端居隱隱約約覺得不對。但是端居不想打草驚蛇。她見林苑唱完一首歌把話筒交給別人,中年眼鏡男和其他人一起鼓掌,并向林苑展開懷抱。

端居暗中用自己的手機撥通了林苑的手機,并把林苑的手機狀態調成免提。見林苑的雙手向中年眼鏡男伸去,趁機把林苑的手機放在她衣兜里,起身說要去洗手間,離開包廂。

端居離開吵鬧的包廂,躲進洗手間的隔間里。林苑和中年眼鏡男的對話在哄鬧的背景音樂下斷斷續續地傳入端居耳中:

“劉總,我妹妹怎么樣?”

“哎呀,她是青瓜,任事不懂的。瞧您說的……啊……?”

“長得……但是小腰兒細細的……”

“我就說您滿意嘛……嘻嘻。”

端居果斷掛了電話,只覺得渾身發抖,抖得電話差點掉到馬桶里。她頭暈目眩,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掐醒自己,踉蹌著離開洗手間,卻在洗手間門口遇到了上次送她回宿舍的男同學。

端居忍不住喊:“學長!”

那男同學看樣子也是和他同學來聚會的,身邊還有幾個穿著簡單的高個子男生。他也認出了端居,笑道:“這么巧,學妹來唱歌?”

端居仿佛隱約聽見林苑喊她的名字,于是迅速走到男同學身邊,低聲道:“我……想離開,求學長幫幫我。”

走廊上傳來林苑的聲音,越來越近。

男同學問:“又有人跟蹤你?”

端居情急之下只好點頭。

男同學向身邊幾個個子高大的男生簡單解釋了幾句,大家都說:“學妹矮,走我們中間來。”于是端居夾在幾個身材高大的學長中間,快速離開了KTV,一起上了出租車。

端居嚇得面色慘白,幾位男同學很貼心的沒有開她的玩笑。一路上大家都沒怎么說話,下車時端居的腦子還沒有緩過勁來,只會不停地說“謝謝”。

這次她記得問男同學的名字,男同學道:“我是計算機工程學院的岳東樓,這都是我舍友。”

端居要了岳東樓的電話,說回頭請吃飯表示感謝。岳東樓連聲說不用,但還是把電話號碼留給了端居。

端居木訥地辭過了岳東樓,打電話給老媽,電話接通,她哽咽著說了一聲“媽——”就說不出話來了。

端居媽連聲問怎么了,端居醒了醒神,沉默了一會兒,調動沉重的腦細胞恢復運轉,慢慢開口亂謅了一篇花賬,又說舍友孤立她云云,哄得她老媽相信了,又聽了老媽幾句安慰,結束了通話。

手機響起,是林苑打來的。端居果斷掛斷并拉黑林苑的號碼。

端居早就隱隱約約猜到林苑會報復自己,卻沒想到林苑會用這種無恥的方式。從此,林苑就是被她打入另冊的人。

端居給開顏發短信告知此事經過,結尾道:不想再議論。

開顏這次很快回信,內容簡潔,只有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隔天端居請岳東樓吃飯。為怕尷尬,叫上了璇子和教育學院另一個關系不錯的女同學。

岳東樓應約來校門口集合,只見三女言笑晏晏相攜走來,三種不同的香水、香粉和衣物芳香劑被一陣風帶到岳東樓的鼻尖,把岳東樓薰得七葷八素,忍不住“啊啼——”打個個噴嚏。打完用手抹抹鼻子,一抬頭見三女都注視著自己,才意識到形象盡失,連忙磕磕絆絆笑:“啊……咱們去哪里?走吧?”

璇子暗中向端居擠眉弄眼:“你怎么認識這個程序猿的?老實交代!”

不過岳東樓很快就享受不到這種待遇了,因為四個人商議定去吃螺獅粉。螺獅粉特有的“芬芳”掩蓋了女兒香。岳東樓雖然是第一次嘗試,但是直呼好吃。

席間璇子問:“學長叫什么?哪個院的?”

岳東樓道:“我叫岳東樓,是計算機學院的。”

璇子笑:“呀,好文藝的名字,我只聽過‘岳陽樓’呢。”

端居一邊吃一邊含糊笑:“不知道令尊是不是叫‘介溪’?”

旁邊教育學院歷史系的同學斜眼道:“非也非也,“東樓”對‘西門’,我不信端居想不到。”

端居臉一紅,道:“你就沒正經。”

岳東樓被她們說得一頭霧水,于是問璇子:“什么意思?”

璇子一攤手:“我也不知道哇,學長問那兩個文化人。”

岳東樓于是問坐在對面的教育學院同學:“這位同學,請教……”

教育學院的同學故作正經地打斷:“我不是‘這位同學’,我有名字。學長叫岳‘東樓’,巧了,你達叫‘西門’慶。”

端居氣得揮拳砸她:“要死了,哪兒有女孩子這么捉弄人的。”

璇子笑道:“你們倆打什么啞謎?好好說話,說人話,好不?”

(明代大奸臣嚴嵩號“介溪”,嚴嵩的兒子嚴世藩也是奸臣,嚴世藩號“東樓”。據說禁書《jinpingmei》的作者為了諷刺嚴“東樓”,所以把《jinpingmei》的男主設定為“西門”慶。《jinpingmei》中出現的“達達”,據考證就是爹爹的意思。西門慶調戲婦女時經常說“你達”怎樣怎樣。)

岳東樓見她們不肯挑明,二丈摸不到頭腦。見端居和教育學院的同學暗中使眼色,越發發暈,看來看去,覺得還是璇子最直爽。

四人從螺獅粉店里出來,渾身“香噴噴”的,怕坐公交車引起公憤,于是叫了輛滴滴。

四個人一鉆進滴滴,滴滴司機立刻把所有車窗降下,帶上羽絨服帽子,風馳電掣而去。

三位女生都不說話,只有岳東樓一個勁地說:“沒想到螺獅粉這么好吃!下次帶我哥們兒來!”

司機師傅投來嗤之以鼻的一瞥,璇子忍不住踩岳東樓的腳讓他閉嘴,踩得岳東樓直吸氣。

下車后四人都笑,璇子笑道:“這個司機師傅接了我們的單子,現在肯定悔地腸子都青了。保管他的車明天也香噴噴的。”

端居笑:“哪兒有那么夸張。”

周末晚上開顏給端居來電,張口碧池閉口碧池說林苑,端居忍不住話匣打開和開顏講了一個小時。講完電話回宿舍,洗漱上床,迷迷糊糊地要睡覺,宿舍樓外忽然傳來一聲二簧:“XXX我愛你——”

端居的宿舍在一樓,該表白男扒著端居宿舍的防盜窗這一喊,嚇得端居夢中垂死驚坐起。

只聽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陽臺,獅子怒吼一般大叫:“你妹啊!有你這么沒素質的表白嗎?!!”又學黑妹的語氣,“Youscratchin’atmywindowlikeacatinheat.”(你像一只撓我窗戶的發情貓)

表白男迅速消失。

舍友紛紛議論素質問題,只有敏感的端居感受到了璇子的異常,問:“你沒事吧?”

璇子搖搖頭,沒說話。

沒過幾天,璇子的床頭上放著一大捧玫瑰花,整個宿舍都染上了玫瑰花的香氣。璇子哼著歌兒,跳著自學成才的芭蕾,飄出去約會。

岳東樓向璇子表白,璇子答應了。

具體細節還是端居聽其他舍友說的。原來璇子上次部門聚會上用“大姨媽”整蠱的那個猥瑣男報復璇子,他們部門辦活動的時候猥瑣男試圖損毀璇子的移動硬盤,還好岳東樓幫璇子修好。一來二去,岳東樓就向璇子表了白。

舍友的重點顯然和端居不一,舍友一直感嘆“猥瑣男就是渣渣”,端居卻為璇子和岳東樓關系的發展速度感到吃驚。

程序猿勾搭妹子怎么都用一個套路?端居有點郁悶。不過郁悶的原因不止這一點。顧永之油頭粉面酸氣十足的形象和岳東樓呆萌邋遢的形象在端居腦海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后者居然在端居心里占了上風。

端居的失落持續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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