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正百無聊賴地閑坐在“悅來”酒樓二樓靠窗的位置上，身前方桌也只是擺上了一小碟花生米，以及一壺清水而已。
酒樓的酒太烈，他喝不來，啤酒又不可能有啤酒的，所以只好喝喝清水，維持一下無聊這個樣子。
不過花生米倒是咸淡適中，很有嚼頭。一邊將一顆拋到嘴里，一邊借過窗臺看到底下街上的人來來往往的樣子，不失為打發時間的好辦法。
趙四所在二樓不是包廂，而是大廳，在廳前還有一個曲藝人，在拉著二胡一般的樂器，旁邊他孫女咿咿呀呀地唱著，趙四聽不懂唱的是什么，但也不是那么討厭，感覺一般般吧，有也好，沒有也好。
他一邊看著底下人或許因為三五錢而吵了起來，又看著那個被他觀察好久了的小偷終于成功夾走了別人的包，心里覺得無聊了起來，忽然想到小潔似乎走得很久了，又轉念一想，想到女人碰上街市，那注定會是一隊歡喜冤家，拆也拆不掉，最后還是覺得慢慢等吧。
在等的這會兒，花生米就只剩下了兩三顆。
趙四見狀，要呼喊小二過來時，卻聽見了小潔的笑聲，在上來的樓梯那邊。
“呵呵。大人您還真是有閑情雅致啊。”
趙四轉過頭去，見到小潔正從樓梯下方款款而上。也注意到，她的出現不僅吸引了自己，還吸引了二樓大廳里大部分男人的目光。
他們都驚呆了！
何其美貌端莊的一位小姐啊！還是外洋的！還這么年輕！
小潔卻對這些目光于視無睹，伴隨著木板輕微的吱呀聲，她就只單單迎著趙四的目光走過來，然后在他桌對面坐下。
這會兒，在小潔坐下之后，趙四才注意到她身后站著一名怯生生的小蘿莉。
蘿莉穿得破舊，也是外洋的裝扮，卻是普通的男性衣服，只是她雙馬尾和半張怯生生的女孩臉孔暴露出了她的性別。
她始終一直低著頭，不敢抬頭來，趙四也見不著她的全貌。
將注意力從這小蘿莉身上移開，趙四問大搖大擺坐在自己面前的小潔道。
“你去哪兒了？”
小潔自信一笑：“屬下去找了一點兒食物。”
“食物？”
趙四一愣神，不知道小潔說的食物就是面前這女孩兒，還以為她去下館子了，便埋怨道。
“要吃東西，我們直接在這里吃就好了嘛。廢那么大老遠的，累不累啊？”
趙四這說的倒是大實話。悅來酒樓一共三層，放在泉港里也是名聲很大的餐飲之所，要吃個東西而已，哪需要跑那么遠？而他不知道的是，小潔所說的，和他所說的，都不在一個頻道上。
小潔以為趙四明白，也不想解釋。
而趙四掃了她身后那小蘿莉一眼，然后問起。
“這是誰？你妹妹么？”
小潔這會兒才驚奇氣來，回道。
“大人，這就是食物呀！”
“食物？！”趙四大驚，還沒等他細想有沒有聽錯，就見小潔一臉委屈起來。
“大人，您不知道？屬下可是吸血為食的啊！如果我也能跟大人一樣，吃點瓜果蔬菜肉就能滿足，那就好了！可是要吸血的啊！”
要吸血的啊！
吸血的啊！
血的啊！
……
“吸血”兩個字在趙四腦海中來回地震蕩。
他恍然記起來，面前這個一臉委屈的“女孩子”，種族屬性是水蛭，以吸血為食，忽得明白，但又見到她身后那小蘿莉可憐的模樣，心里又不忍這么一個女孩子就被當做“食物”了，便臉色也不見得好看起來，問道。
“你是從哪里搞來的她？”
“她”，指的就是那小蘿莉。
小潔如實稟告，將如何在教坊司市里買下她，又花了多少錢的事情如實告知。卻單單隱下了遭遇大鯊幫一事。她有她的打算。
趙四聽完，便陷入了沉思。
三兩顆不甘被冷漠的花生米，在方桌綢布圓碟里咕嚕嚕地打滾。那小蘿莉看著它們發愣。
過了許久，趙四終于從沉思中解脫出來，他如釋重負，長吁了一口氣，然后注視著小潔的雙眼，道。
“我不答應。”
趙四想的是不管如何，眼前始終是一個活生生而且無辜的生命。小潔需要血，那就給她找血就可以了，并不一定需要殺害那小蘿莉。畢竟身為人，又不是心里扭曲變態之徒，還是不忍心看到那一幕發生的。
小潔與趙四是心靈相通的，早就在剛才就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身為管家，她并不能污泥領主的意思，也只好道。
“是。”
這一聲之后，話鋒一轉，忽然問道。
“如果她不作為食物，那領主大人準備如何處置呢？”
這一句話里面，小潔用上了很少用上的敬稱，在表達疏遠的同時，也表達了她心中的不滿。
畢竟這小蘿莉是她好不容易才遇到的一道“美味佳肴”，要趙四一句話就能放棄了，心里還是有些不爽的。
趙四被小潔這么一問，就給問住了。
是啊。他的確沒有地方給那小蘿莉住下。住趙府里？自己住的那鬼地方是什么一個樣子，自己還不清楚？要她這么小的過去，豈不是也要害死她？
如此想來，便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趙四想到了一個人。
小潔卻搶先出口，道。
“趙柔？”
“……嗯。”
“……好吧。”小潔終于服軟，不過話鋒又一轉，道，“領主大人，我們行事在光明世界，總得有那么一會兒時間，需要拋棄掉那無謂的慈悲才行。因為光明對于我們，從來也都是比我們還要殘忍的殘忍。”
丟掉了一頓“豐盛的大餐”，小潔只是覺得可惜而已，她只是不想見到她所輔佐的領主，還如慈母一般呵護這呵護那，那樣的話別說打開地下城的大門了，就連生活都困難。
畢竟在這個明面上還講規則的世界里，實力就是最高的規則。更何況依照之前的判斷，不管是她，還是趙四，還是整個地下城，都還沒有觸摸到這個世界真正的“玩家”所在的那一層——修仙界。如此一來，行事還需要更加地果斷，更加地殘忍才好。
這是小潔的想法。
趙四倒是對那修仙沒什么興趣，他想近期目標只是解除身上的詛咒，最遠的，也只不過是攢夠一萬魔晶打開二層的大門而已。
對于爭霸，對于實力，他倒是沒多大上心。
畢竟他就是一個懶散的人，也不是什么英雄，沒想過要拯救世界。
就在這時，酒樓底下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不知覺的，小潔的嘴角微微勾起，笑了起來。
這笑容仿佛在說。
“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