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河此時被屏蔽外界感知，自是無法看到許原與一眾執事上演的好戲。

但其直覺卻告訴自己，這紅塵問心，應該不只是單純考驗運氣而已，自己應該有辦法影響到幕中之人。

只是，這等重要的信息，許原此人既有心扶持自己上位，應該不會刻意隱瞞才對。

除非...

他也不知道其中奧秘。

又或者，這紅塵卷被動了手腳，已經超出他的認知。

其實夜清河所料不差，紅塵問心雖然存在隨機變數，但針對先鋒會龍首試煉的部分，卻一直是相同內容。

而這部分內容，紅塵卷上顯化的選擇，并非觸碰紅塵卷之人本身的選擇，而是紅塵卷根據此人心性，自主演化。

幾乎可以說，參與龍首試煉之人，只要不是其他宗門潛入山古門的奸細，或者對山古門意圖不軌...

都能夠輕易通過這所謂的最后一關。

因為其實在完成第一關，也就是擊敗前任龍首之時，這個后繼龍首之位，便已十拿九穩。

是以許原根本不可能想到，這些執事調換了考核內容，將原本定式的考題，換做了真正的紅塵問心。

【第三年，海青幫內部叛亂，軍師被當場擊殺，海青幫易主。

新幫主勒令手下停止斂財行為，不再魚肉鄉里，且對昔日奉命欺壓百姓的頭目進行嚴懲。

街坊鄰居皆以為海青幫換天，他們的好日子將近，因此對新幫主極為推崇。

而你作為昔日無奈參與欺壓百姓的一員，被街坊鄰居處處針對，即便你算不得什么頭目，卻也被關入水牢，不見天日。

只有你的青梅竹馬巧兒，每隔兩日便來探望于你，為你送來吃喝，與你講述外面發生的事。

同年九月，曾經被新幫主關入水牢嚴懲的頭目，皆被提出水牢，從此下落不明。

但你似乎不在此列，成了被遺忘的存在，可正因如此，看守你的守衛也被換成了剛剛入幫的底層弟子，更好說話。

巧兒從每隔兩日看望你一次，變成每日皆來。

其所送飯菜，會多帶出看守之人的一份，所以后者對此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隨著時間愈久，看守與你和巧兒成了朋友，偶爾會幫你打探海青幫之事，但他礙于身份，始終不敢擅自放你出來。

不過你的日子，因此也好了許多。】

隨著光幕之上文字顯化，其余三面光幕之上，則顯化出具體人影，甚至有人聲傳出，似在演繹文字，補充細節。

但夜清河作為如今紅塵問心之人，卻僅能看到文字，看到那根據文字演化而出的畫面。

可雖是如此，其心底還是生出一絲異樣感覺...

世間分明才過去數息，可體內卻有一種強烈的疲憊感揮之不去，好似自己當真在水牢之中度過了一年的時間一般。

而且對那名為“巧兒”的女子，心中更是生出了幾分莫名好感。

夜清河捕捉到自己的心境變化，此時眉頭微皺，當即暗運忘淵心法，開始驅散自己受到的影響。

未過多久，被紅塵卷影響的心境便已恢復如初，就連身體的疲憊之感，都已是一掃而空。

這讓夜清河想起，當時許原介紹這作為龍首考驗的紅塵問心之時，曾提過成功通過問心的條件是“壽終正寢”。

又提到過，可以無數次嘗試，只要心力不消磨殆盡。

看來，這紅塵問心，當真與心力息息相關，倘若自己被其影響，恐怕無需多少次，便是完整經歷一次，亦會意亂神迷。

但幸好自己此前跟隨上官墨與林淼同來山古門的路上，已經將此前所習的功法，盡數練回至萬化歸元一層能夠驅動的極限。

這忘淵心法，如今正可派上用場。

而此時，光幕之上的畫面演化，也已完成，開始浮現出下一段文字。

【第四年，你仍舊處于被遺忘的邊緣，甚至被遺忘的還有這座水牢。

除了那名看守和巧兒之外，這一年多你從未見過旁人，也不見海青幫之人對你有過絲毫問津，好似已經全然忘了你的存在。

三年歲月，你已年近二十，因為每日日曬雨淋，皮膚黝黑如黑炭，頭發斑駁雜亂，像個叫花乞丐。

而巧兒隨著年歲見長，出落得越發惹人憐愛，通過每日的閑聊，你知道巧兒家的大伯去年得了一筆橫財。

念著與巧兒父親的關系，為巧兒家置辦了不少家用，現在巧兒家已不再是曾經的破落戶，而是你所在青陽鎮前三的富戶。

可巧兒對你，似乎初心未改，即便兩者如今云泥之別，她仍每日偷偷前來為你送飯，與你閑聊。

這一幕看在守衛眼中，只覺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之上，簡直暴殄天物。

在看守看來，巧兒好像是他看著長大的小妹一般，而你對他的妹子，態度一直不溫不火，這讓他心中越發不滿。

決定找個機會，給你一個深刻的教訓。

可是巧兒每日都來，他實在找不到機會下手，便將這份不滿，隱藏在心中，不再同你閑聊。

你雖有注意到這一點，但礙于雙方身份尷尬，始終沒有出言解決此事。

不久后，巧兒說她要離開半月，陪父親進京探望大伯，離開前她給于看守重金，要其好生照看于你。

卻不知，看守早已對你心生不滿，這是他給你教訓的最佳時機，他定不會放過這半個月的時間。

他要你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和條件，面對巧兒妹子熱臉相迎，你那張死人臉若是還學不會如何回應..

那他就幫你的頭開一開竅。】

這一次，夜清河的目光有些疑惑，因為她注意到，文字之中對于“你”的描述。

經過了之前的幾年，尤其是第二年和第三年，夜清河能夠清晰感覺到，文字中的“你”，對于巧兒應該有莫大好感才是。

雖然這種好感，未必是男女之情，但也絕不該對其態度不溫不火才對。

兩人是青梅竹馬，又不是長大之后才相識，可以說是知根知底。

所以，男主也不大可能是處于什么自卑情結，想要將巧兒推開才對，否則他大可明說，何必每日受人恩惠..

卻又不給人好臉色？

這...

夜清河念及此處，周圍的光幕上，亦開始呈現出這一年對應的畫面，惹來觀禮之人一陣謾罵...

而他們更是知道，關于龍首試煉的紅塵問心，故事的主角，便是觸碰紅塵卷之人的縮影。

因此忍不住對夜清河指指點點。

只有許原一力強壓眾人，試圖為夜清河開脫。

至于畫面的人物故事，他更是一個都不相信，他此刻認準了紅塵卷是被那些執事動了手腳，為的就是看夜清河出丑。

“莫非...”

夜清河想到了一種可能，興許是沒法直接控制文字中的人物行事，但自己當下的心境，可以影響到對方。

如果自己沒有用忘淵心法驅散紅塵卷對自己的影響，那自己應該對巧兒心存好感才是，便也沒了看守發難這一幕。

故事應該就會向不同的方向發展。

而如今...

自己驅散了紅塵卷的影響，這就意味著故事中的自己，對巧兒毫無好感可言，甚至對她滿是審視之意，毫無友情可言。

那自然對她的態度...

不溫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