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地，琴聲忽止，終于只余了那肆意的哭泣。

蘇安然手還搭在琴弦上，像是有些無措，欲言又止，猶豫半晌才說道：“會有陽光的。”

誒？

“不管多壞的天氣，總會有陽光破開的時候的。”

顯然她并不擅長安慰人，所以努力想了許久，只能刮出這句話來，但傅宛司還是聽了進(jìn)去。

蘇安然小臉憋得通紅，訥訥地說：“現(xiàn)在……現(xiàn)在是晚上，當(dāng)然，是沒有陽光的……陽光，也是需要的……呵呵，天亮了就好了?！闭f完像是怕她不信，又加補(bǔ)了句：“真的，有人這樣說過的?！?

傅宛司突然就忍俊不禁，撲哧笑出聲來。臉上淚痕猶掛，到底是美人，哭笑驟然，卻也是美得奪人心神。

蘇安然被晃得眼神有些呆了，察覺自己的失態(tài)，她羞澀地低下頭，然而下一秒，她就被傅宛司上前輕輕擁抱住。

“謝謝你，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天使。”她在蘇安然耳邊輕聲說，心靈純凈，這樣的女孩大約是這世間被遺忘的凈土，她讓人自形慚穢，也讓人忍不住喜歡。

“傅姐姐你也是我見過最美最好看的人了?！?

“是嗎？”傅宛司輕嘆，“長得好看有什么好……美貌，本就是一種原罪?！彼挠牡貒@息像是顧影自憐的悲傷，“我希望自己不長這么一張臉，卻又……幸得長了這張臉。”

她說的話蘇安然聽得并不是很明白，只是能感覺到她大約是很難過的。

“對不起，我今天不是有意的，”蘇安然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傅宛司呆了片刻，才明白她指的是白天的事情，其實但凡是誰遇到那樣的情況都會覺得尷尬，甚至狹隘者都要因別人不給面子而心生記恨，可蘇安然卻沒有。

傅宛司不覺心頭有些內(nèi)疚。

“我也不想成為天使啊?！?

“為什么？”

蘇安然輕聲道：“因為，天使是在天堂的，可我不想去天堂。去了，我就再也見不到想見的人了。”

傅宛司愣住了。

她說得自然，可傅宛司卻聽得有些悲傷，不由黯然：“是啊?！鳖D了頓，傅宛司想起那個給眼前少女溫柔蓋上外套的男子，她問：“你很喜歡那個歐少嗎？”

“喜歡哪?！碧K安然回答得毫不猶豫。

“你為什么喜歡他？”

大約是她性子淡漠了許久，已經(jīng)忘了很久不曾這樣想與暢聊的感覺，而蘇安然的世界很純粹干凈，和她在一起很舒服，突然間，就有了想與人說話的欲望。

“他有錢哪！”少女的眉眼彎彎的，不覺間就像是溢滿了快樂，“還會給我好多好多錢。”

“……”傅宛司聽了很是驚訝，這大慨是她聽到的最直白的喜歡了，甚至都沒有一絲刻意的掩飾的這種喜歡，不是因為任何情與愛，而是因為錢。這世間的很多喜歡都像是經(jīng)過了修飾，即便真的是因為喜歡一個人的錢，都要以著各種動人的名目，然而眼前的少女卻是這樣直白，卻又讓人討厭不起來。

“如果，有天你再也不需要他的錢了呢？”

“啊？”

傅宛司輕聲道：“那么，你還會喜歡他嗎？……或者說，如果他不再有錢了，你還會不會喜歡他？”

……

門外本來一副看好戲的歐北辰一斂原先的無所謂，悄然屏息凝聽，而屋里的人卻尚不知道談話正被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