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不知道而已。

其實不僅是華生不知道，歐少也是不知道的。

……

“曉曉想以前的家嗎？”

老人低啞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薛曉腳步不由地頓了下，他想么？并不……一點都不。

那時，他也是這么回答的。

是誰問的呢？是了，那是他的姑老爺，歐少的外公，歐氏的前任當家人歐明誠在彌留之際問的他。

……

那次他姑老爺是支開了歐少找的他，彼時的他已經長成了少年模樣，挺拔如翠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自閉的小小少年了。

老人看著他也是頗有感概，亦有欣慰：“一晃眼，你倆都要長大了。”他說完，又忍不住咳了幾聲，身體的極度虛弱讓他喘氣都倍覺吃力。

“姑爺爺，我已經長大了。”

薛曉很難過，強顏歡笑也難掩眼底蘊起的水意，老人卻只是笑笑，伸了伸手，動作有些艱難，微頓了頓，薛曉當即傾身低下頭，老人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你是個好孩子，姑爺爺心里知道的，但你畢竟仍姓薛，有些話以前一直沒問，如今我這把骨頭也熬不了多少時間了，你實話和姑爺爺說，你可想回去拿屬于你的東西？”

他沒指明是什么，但薛曉知道歐老指的是什么，他搖了搖頭，很認真地道：“姑爺爺，我沒有想要，我還姓薛，因為我爸爸姓薛啊，和薛家沒有關系的，如今我的親人就只剩下您和姑奶奶，還有歐少了……”他眨了眨眼睛，將盈出的水霧努力眨掉，“難道，您不要曉曉了嗎？”

“傻孩子，”歐老嘆息，“怎么會呢？你父親的根在那，你想回去爭一爭也是正常的……來，孩子，坐到姑爺爺身邊來。”

薛曉聽話的蹭了過去，他和歐北辰從小都是由歐老教導，但與對歐北辰的嚴厲不同，歐老對薛曉卻更像對待一個孩子該有的寬容，因此在歐老面前，薛曉也比老成的歐北辰更像個孩子。

“阿辰的媽媽去得早，他父親……是我對不起他和他的媽媽，當年因為那些瑣事一直忽略了我那可憐的女兒，直到她走了，我都不知道阿辰的父親究竟是誰，他媽媽從來沒有說過，我一直想，不知道也好，他是歐家的孩子，有我們就夠了。自他媽媽去了后，我對他要求向來嚴厲，他也按著我想要的方向去做，懂事的從來不問起自己的父親是誰，我一直以為他是對父親這個存在是淺薄的，如今想來，他應是知道什么的，那孩子是個有主意的，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他會因此走上極端。”

薛曉愣了下，他知道歐老避著歐少是要說些什么，但沒想到是說這個。

“即便我們給他的再多也始終替代不了他父母的缺失，他和你一樣，阿曉，姑爺爺很感謝有你，讓他不會成為一個孤獨的孩子，所以以后的日子，姑爺爺很私心的希望你還能像以前一樣，對他不離不棄，陪他一起走。”

看著老人殷殷期盼的目光，薛曉點了點頭。其實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離開歐少，離開歐家。

正如他自己所說，在他心里，歐家就是他的家，這些就是他唯一的至親，可如今由歐老說出來，他還是很難過，因為他知道，如果不是到了這時候，或許老爺子也不會說出這些話，因為他真的時間不多了。

老人欣慰地笑了。

“你是個好孩子，有你陪在他身邊，姑爺爺沒什么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