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凡，你下周的工作有新安排，我已經通知張導，暫停拍攝他的電影《十年》。”周小明是吳起凡的經紀人，但他卻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對吳起凡說話。

“什么新安排，我怎么不知道？”吳起凡正對著鏡子吹濕漉漉的頭發，棱角分明的臉龐在鏡子里格外俊朗。這里是L市最高檔的五星級酒店套房，半小時后，吳起凡將有一個小型的粉絲見面會，據說位置最差的門票已經炒到了6000元一張。

“這個合同是三天前簽下的，我已經向董事長報告過了，她沒意見。”周小明故意把“董事長”三個字的語速放慢。

聽到“董事長”三個字，吳起凡沒有說話，眉宇間擰成一個十字，深邃的眼神驟然變得暗淡，卻透著一股倔強，一米八多挺拔的個子襯托得背影更加落寞。若是在電影里，這又帥又倔強的深情該讓粉絲大呼心痛了。

周小明毫不在意，繼續說：“下周開始，你要和一名女粉絲生活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里，她會作為你的生活助理，隨時在一個名叫千度直播的平臺，直播你的日常生活。”

吳起凡冷冷地說：“這個合同值多少錢？”

周小明平靜地說：“一個億。”

吳起凡冷笑一聲：“難怪！對董事長來說，這是一個合適的價錢，你轉告她，我欠她的很快就要還清了，請她記住自己許過的諾言。”

見面會上，瘋狂的粉絲再一次證明了吳起凡作為當下國內最紅男神的號召力，當主持人宣布吳起凡下周將會在千度直播平臺上直播日常生活之后，短短三個小時，“吳起凡直播”成為新浪微博最熱話題，攀升至百度熱搜榜第一位，千度直播平臺的下載量躍升至各大手機應用市場直播類應用下載的前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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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

高連聚精會神地把最后一小節視頻調試完畢，點擊發布后，大喊一聲“大功告成！”，便從辦公椅上站起來，用力地伸了一個懶腰，180度來回扭了扭脖子。看到唐小栗從外面回來，他連忙把唐小栗拉到電腦面前點開一個視頻說:“唐小栗，快看看我的新杰作!”視頻是一些明星唱歌、采訪等現場片斷的剪接，但都有意無意地出現了美高美宣傳策劃有限公司的logo和公司名字，使得高連這家半死不活、死了八成的五流宣傳推廣公司看上去像是一家世界五百強企業。

唐小栗用手拍一下額頭，搖了搖頭，嘆息一聲說:“高連，你能不能務實點啊，總是打這種擦邊球，要是被人告怎么辦?你沒發布出去吧?”

高連被潑了一盆冷水，扯住唐小栗的馬尾，有點不樂意地說:“你這個小妮子懂什么，這叫心理暗示式的宣傳策略，懂不懂?”

唐小栗扯過自己的頭發，翻了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公司的logo和名字一看就知道是P上去的好嗎?P你也P得專業點啊大哥，這個都浮起來了，只有傻子才相信。”

高連不服氣地說：“這樣高深的宣傳策略，說了你也不懂.你就等著看洶涌而來的客流吧!對了，你今天趕場趕得怎么樣了?客戶滿意嗎?”

提起今天趕場，原本還準備繼續振振有詞批判高連的唐小栗突然耷拉下頭，臉上瞬間掛上了諂媚的笑，支支唔唔地回答:“還...還湊合...呵呵呵呵...”

還沒說完，高連辦公桌的電話響了，一接電話便聽到對方大罵:“高連，你叫的都是些什么粉絲來我的生日會啊?我要的是年輕粉絲，你給我拉了十幾二十個跳廣場舞的大爺大媽，裝粉絲你也要裝得專業點啊，那群大爺大媽就坐在臺下嗑瓜子聊天，一切蛋糕就上來搶著吃，這哪是粉絲啊，分明是來圍觀的群眾!賠錢!不然跟你沒完!”

對方聲音太大了，高連把話筒拿得遠遠的，還是很刺耳，他剛想說話，兜里的手機又響起來了。

高連按了免提，一個東北漢子的聲音響起:“大哥，你耍我們冰冰姐是吧?叫你找些人來造點人氣，結果，一堆人舉著“水水，我愛你!”的牌子，在現場大聲喊:水水，我愛你。你不知道我們冰冰姐最討厭的是陳水水嗎?你老實說，是不是她叫你派人來踩場的?”

高連一頭霧水，只好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先別生氣，這里面肯定有誤會!”

唐小栗裝作不經意地慢慢溜向門口，高連一邊對電話說:“我先了解了解情況，等下回您!”一邊大聲喊住唐小栗:“唐小栗，你給我回來!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什么事了?what-the-hell?”

唐小栗知道跑不掉了，只好裝作委屈的樣子，硬著頭皮說:“還不是因為你摳.給的預算那么少，哪夠找年輕粉絲啊，我只好買點零食去廣場找大爺大媽了，牌子本來是寫:冰冰，我愛你，但那點錢做的牌子質量太差了，冰字那兩點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那些粉絲是對著牌子念的，誰認識那是冰冰還是水水啊。”

高連聽了撓著頭走來走去，想發火，又不知道往哪發，突然想到一群大爺大媽在嗑瓜子聊天圍觀一個自以是明星的十八線網紅過生日，場面也是夠滑稽的，不由得大笑起來，笑得掉眼淚。

高連和唐小栗是高中同班同學，高連家里是醫學世家，偏偏到了他這代，對醫學一點都不感冒，死活不愿意讀醫，跑去讀了傳媒專業，畢業之后向家里要了點錢，開了這家美高美宣傳策劃有限公司，靠著給一些不入流的網紅小明星之類做宣傳賺點小錢，一直半死不活的.

唐小栗看著捂著肚子笑的高連說:“你還笑，我今天被人追了九條街，差點回不來了。”

高連擦干眼淚說:“唉，唐小栗啊唐小栗，你應該去做喜劇導演，這么搞笑的場景都被你導出來了。”

這時，唐小栗的電話響了，是她媽媽:“小栗，你這周末有沒有空回家啊?”

“什么事啊?媽。”

“你二姨給你介紹了一個男孩子，條件挺好的，在市里有套房，還有車，他和父母都是公務員，這周末回來見一下吧。”

“媽，我這周工作挺忙的，周末還要加班呢，不回去了.”

“你做得什么工作啊，周末還加班。媽都跟你說了好多次了，不要在大城市耗著了，趕緊回來找個工作結婚生小孩，省得爸媽天天擔心你。”

“媽，你和爸不用擔心，我過得挺好的.”

“那你跟媽說說，你打算什么時候找男朋友、結婚？你現在工作一個月能掙多少錢?”

說起錢，唐小栗真的很缺，要不，堂堂上海影視學院畢業的本科生也不至于淪落到在高連這樣不入流的公司當職業粉絲了。畢業三個月了，唐小栗硬是找不到一次表演機會，她也不敢向家里要錢，因為一向家里要錢，她媽媽必定會來上海把她抓回去，因此只好一邊在高連的公司打工，一邊找演出機會，但當職業粉絲久了，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就只能這樣了。面對媽媽的問題，她心虛得很，一時也不知道該編多少錢一個月才合適。

在一旁的高連聽到她們的對話，一把把唐小栗的手機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