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琉璃夢之三十二 弱小
- 十二州歌
- 貓草綠
- 2039字
- 2017-01-17 12:00:00
能在蠻國安置和親公主的別館召集人手硬闖的人,必不是無名之輩。
柔安結合聽過的消息猜出來者的身份,并不是難事。
她也不是真的任人揉捏。
從前在宮中,她也是尊貴僅次于端慧的皇女,便是如刀斧臨頸的皇權,對皇帝皇后曲意順從,對端慧忍讓三分,也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欺到她頭上。
如今身擔和親之責,一個活著的公主對景國蠻國來說都比死了的有用,何況,她會不會在這里留到禮成還是另一回事呢,她也不必為這點試探忍氣吞聲。
朵歌見身份被叫破,收回佩劍,垂首撫胸行禮。
“朵歌拜見公主。”
柔安上下打量她一番,與傳聞對照起來。
據傳,朵歌是狼玕身邊一員大將,戰功卓著,因其女子之身,少不得傳出一些旖旎的傳聞,比如,她和狼玕青梅竹馬,從他嶄露頭角時就攜部在為他所號南征北戰了,原也是呼聲很高的王后人選。
今日一見,這位女將軍氣勢凜冽昂揚,神情寧定,怎么看也不像熱血上頭沖擊和親公主駐地的人。
“朵歌將軍無視兩國和議,帶兵擅闖行館,打傷我的護衛,梁將軍,有勞你治好了傷,帶朵歌將軍一行去瑯玕陛下那里替我問問她的理由吧。”
朵歌下意識看向了梁司庸身上明顯并非出自其身的血跡,再回頭,就只見柔安裙擺曳地的背影了。
“且慢。公主,朵歌是來接回薩雅公主的。”
柔安停步,還未回頭,就聽到一聲尖叫:
“你少假好心,我不用你接。我自己能回去。”
“是嗎?”朵歌一副看小孩耍賴的表情,“我看你可不像能走的樣子。”
“怎么不能走。我這就……”薩雅昂著頭一步踏出,正迎上了還未收回的暗衛長劍,臉又脹紅了,立刻轉頭看柔安,“喂,你還不放我走?”
柔安不看她,只吩咐梁司庸:“且帶這二位去王帳唱戲吧。”
“是。”
梁司庸一揮手,手下兵卒立刻上前取代了暗衛的位置。
“兩位,請。”
柔安不再搭理背后的抱怨吵鬧之聲,只想好好洗個熱水澡,沉沉睡一覺。
“無禮之徒,粗蠻不堪教化,可惜了我們的工匠書籍,給他們也白搭。”
一進內室,木蓉就小聲斥罵。
“那蠻王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有了我們公主,還沾花惹草。”
柔安頭上的寶石花冠被木蓮取下,脖子驟然一松,笑道:“認真說來,她們先來,我才是后到,何況,蠻王要怎么招架這些花花草草還不好說呢。”
“他招架什么,享受就是!可憐我們公主,虎落平陽被犬欺!要我說,公主就該把她們留下教訓一頓,料那蠻王理虧,也不好偏幫。這下好了,公主大方,把她們都好好送回蠻王面前,男人哪有不憐香惜玉的,多半高舉輕放就算了。平白讓她們覺得公主軟性好欺。”
“你家公主睜眼都累,哪有閑情陪她們饒舌。再說,還有梁將軍和眾位大人呢,必要揪住此事狠咬蠻王一口。唉,我倒希望她們不要以我為患,那二人各恃一部之力,在我來前應也沒少在蠻王面前爭鋒,我來了,倒差點成了她們一致對敵的契機。我呀,就想坐山觀虎斗,可不想跳下去陪著她們繞后座轉圈,也不怕轉暈了我。”
木蓮笑者贊道:“公主英明。蠻王若因此失利,說不好會不會遷怒呢,二人懲罰孰輕孰重,又是一番官司。”
“恐怕不止二人之間的官司呢。我看那被押下的兵士,有的佩戴鹿圖騰,有的佩戴鷹圖騰,前者看后者的目光相當不善,對朵歌也很不滿,鹿部該是朵歌借由薩雅之名聚集而來的,看著卻比她的鷹部狼狽許多,該是被梁將軍抓到什么間隙分而破之了。梁將軍是忠武大將軍麾下猛將,武藝高強,謀略出眾,想來他押送二部之人這一路上,也不會讓他們走得太平。”
木蓉這下高興了。
木蓮木蓉服侍柔安沐浴完畢,柔安便說要睡下,讓她們出去了。
她一邊拉伸因車中久坐而僵硬的身體,一邊計劃之后的事。
心緒紛亂間,一只帶有薄繭的手按住她頭上穴道,力度正好地按摩起來。
她驀然放松久久未變的動作,一邊舒緩酸痛的關節,一邊看向不知何時到來的靳玉。
“我倒不知你還有此等天賦,一心二用也能臻境武道。”
柔安利索承認錯誤:“是我錯了。以后練功必專心致志,絕不走神。”
靳玉看她一眼:“累了便休息,欲速則不達。”
“也不是累了……”
“白仁心已備好一切,我們可按計劃離開,你不必憂心。”
“也不算憂心……”
靳玉停下手,將她轉過來,看她,疑問之意溢于言表。
柔安沒忍住噗嗤笑了。
他疑惑之色愈盛。
“沒什么。”只是,他有些茫然的樣子有點毛絨絨的可愛。
“我……大概有點虛情假意的憂愁和不忍吧。”
“對誰?”
“對木蓮和木蓉啊。”柔安嘆氣,“我自忖還算個身份好性情好的主子了,愿她們回去后能有個更好的著落罷,萬幸父皇素有仁君之名,也不愛人殉那一套。”
她抬眸看靳玉。
“我不善良。你還喜歡我么?”
靳玉垂眸看她。
“這與善良何干?善良與我喜不喜歡何干?”他緩緩道,“再者,你該不會以為,我便是什么良善之輩?”
柔安笑了。
“拯救命懸一線的公主,難道不是大俠善心大發?”
靳玉沒笑,眼神卻染上一抹戲謔。
“不是見色起意么?”
他伸出手,揉了下她猶帶濕意的發頂。
柔安感到頭頂一片內力蒸騰的暖意,帶著暖意的大掌又順著發絲慢慢滑落。
“你若不善良,便不會在意了。”
“虛情假意而已。我不過一說,也不見我做了什么安頓她們余生。不,我不是苛求你幫我。只是,一時的庸人自擾罷了。”
“你已經做了你能做的。你是過于謹慎了。”
“不。”
柔安向前靠進他懷里。
“我是太弱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