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背約
- 十二州歌
- 貓草綠
- 2188字
- 2024-09-02 00:31:07
湍州地處邊陲,少有這般熱鬧的時候。
天子特使還沒走,諸多江湖門派的絕學(xué)失竊調(diào)查團就來了。
云嵐看著滿滿坐了一正堂還差點沒裝下的一群人,感到腦門青筋直跳。
他這州府是出游勝地嗎?
這么多人,是來調(diào)查,還是來攻伐?
怎么我湍州當初遭到巔族進犯沒有這么多仁人義士拔刀而上呢?
越想越?jīng)]好氣。
什么調(diào)查門派武功失竊,都是調(diào)查秘寶鑰匙下落的罷?
看看這正陽門、清風派、屠龍幫……不是依附大門派的小門派,就是兼收攔路財?shù)牟蝗肓鳎眯┧麆e說打交道,都沒聽過名字,呵,利欲熏心,那正陽門不是一遇大事就尋上宗正乾門主持公道嗎?巴巴地聞著味追來了,卻不見一旁正乾門小師妹正紅著眼瞪你們呢。
云嵐不耐煩同他們虛與委蛇,領(lǐng)頭的名門大派長老剛含沙射影幾句,他就將巔族文士和魔教少年的前情后事言簡意賅講完。
“我已將所知之事盡數(shù)告知。湍州才經(jīng)大戰(zhàn),事務(wù)繁多,恕我不能作陪,眾位遠道而來,不如先事歇息,余事過后再議。我不遠送了,諸位請自便罷。”
幾個愣頭青還要開口,被自家長輩攔了下來,眾人告辭。
云嵐坐了片刻,起身去前衙處置公務(wù),又想起一事,吩咐親衛(wèi)。
“多派些人手保護綠衣姑娘,務(wù)必不要讓這些人打擾了她。”
“是。”
不得不說,云嵐確有先見之明。
陸續(xù)康復(fù)的大夫們有感于綠衣危難時挺身而出,將傷兵們?nèi)冀邮诌^去,讓她安心休養(yǎng),便有些醫(yī)藥處置的問題需要溝通,也有每日往軍營一行的云嵐居中傳信,她干脆除了晨起練劍,閉門不出。
于是,她眼睜睜看著院子內(nèi)外的護衛(wèi)把一波又一波有禮無禮的江湖中人趕出門外,其間她遙遙望見謝歸塵的屬下來找,看到這絡(luò)繹不絕的不速之客,很是無語的樣子,直接掉頭離開。
一副不想和江湖草莽為伍的高貴做派。
當然,也可能是不想在眾目睽睽下“請”她問話,以免與那些相互爭得面紅耳赤的粗漢起沖突。
自帝室寶藏被尋寶亂挖的武林人士掘出一事后,江湖與朝廷之間表面和緩的關(guān)系日益岌岌可危。當今天子原本汲取先輩教訓(xùn),將拉打兩種手段玩得圓融和諧,將大部分直腸子的江湖人都覺得如今的皇帝不錯,比先前的強多了從,也有少數(shù)眼明心亮的察覺江湖上多年未成天才武人,少時冒頭的天才不是投入公門就是死于非命,不光人,好些土地、金銀也被朝廷以堂皇的借口奪去。
溫水煮青蛙,即便晚,也縱有青蛙發(fā)現(xiàn)玄機的。
少數(shù)有識之士原已發(fā)現(xiàn)朝廷暗中所為,心中義憤又焦慮,難得發(fā)現(xiàn)得過且過的大多數(shù)也開始對朝廷不滿,連忙趁機煽風點火,對抗能不嚴重么。
謝歸塵來此暗訪,非必要自不愿大動干戈。
這些不死心的江湖人很快發(fā)現(xiàn)了綠衣惟一出院子的情形,就是三人晨時練武,大喜過望。
練武我們熟啊,我們也可以參與啊。
借口都不用編了。
云嵐正是反感情緒沖頂?shù)臅r候,如何能遂了他們的意。
好嘛,以武會友是不是,都拉來給綠衣陪練。
綠衣滿足了,湍州一行,這具身體從前的練武記憶全回來了不說,還新增了頗多對敵經(jīng)驗,來得不虧。
不過,綠衣和云嵐也沒那么小氣,偶爾有人自詡聰明掀起關(guān)于魔教的話題時,一次兩次的,當著眾人面,他們也不介意復(fù)述一遍
一些識趣的人對照先前聽過的,發(fā)現(xiàn)一般無二,便赧顏告辭。
還有一些固執(zhí)的,拖著不走,甚至硬要湊前,還妄想欺她一介女流上門逼問更多獨家消息,那自有護衛(wèi)的鐵拳和醫(yī)師的毒粉招待。
他們也不敢聲張,只好偃旗息鼓。
盡管如此,利動人心,還是有人來闖。
正如此刻,站在院子中,用一種莫名焦急和熟稔目光望著她的女弟子時。
“我不曾記錯的話,閣下是丹陽派掌門高足?”
綠衣對這名女弟子有些印象。
畢竟不是誰都會帶著狗血情感大戲出遠門——
她的師兄和師弟俱傾心于她,凡一方同她在一起,另一方必要阻撓破壞。
這可憐的姑娘自覺丟人,只好深居簡出。
綠衣察覺三人之間的眉眼官司,同這女弟子不過數(shù)面之緣,卻記憶尤清。
不過,對著擅闖居所的不速之客,她可就生不起同情之意了。
她在拒敵時從不性別歧視,手指搭上袖中的武器和藥粉,隨時準備著手動將人拒之門外。
那姑娘見綠衣看到了自己,快步上前,瞧到她戒備的樣子,恍然大悟,急忙開口:
“你別慌,是我呀,老陸,我不是為寶藏來找你的,是為靳玉!”
綠衣愣住了。
無他,只因這“姑娘”一開口,正是清晰的男子聲音。
雖然他言語透露了二人先前相識的意思,但她還是將武器握緊,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這陸姓青年急了,一把撕下假面,露出一張尋常的青年男子臉容。
“你該不是忘了我?我還同靳玉一起幫你詐死逃親呢,我?guī)湍阋兹莸摹!彼读硕妒稚系拿婢撸斑@下該想起來了罷?”
綠衣感到他身無惡意,又看到他目露焦灼,顧不上聽到他所言舊事的驚心,盡管毫無記憶和頭緒,也半是安撫半是試探地接了下去:
“抱歉,我自然記得。只是,突然見到你前來,一時沒回神,是我失禮了。”
青年這才一副猶有余驚的樣子松了口氣。
“不礙事,是我莽撞了。我也是逼不得已。”
他又打量了她一番,開口快速道:“我聽說你墜崖,靳玉找了你許久都找不到,還道你……不說了。我觀你身體無恙,你現(xiàn)下如何成了醫(yī)士?不過這些都不要緊,你會醫(yī)術(shù)倒是好事,你快同我去找靳玉,他父親重傷,他一家被困,正要你我援手呢!”
綠衣沉吟片刻。
“我本該就隨你去的,可此間仍有要事,不若你先行一步,我隨后跟上?”
她需要時間消化一下他話中的消息,想一想,再查一查。
在記憶恢復(fù)前,她也不敢輕信,更別提同他遠行了。
反正迷路也是常事,他走就走了,可管不到她迷不迷路了。
青年聽了這話,一臉崩潰,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說了出來:
“你還有何要事?他那才是頂大的要事。我直說了罷,你再不去找他,只怕你們的婚約就要被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