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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死地

  • 十二州歌
  • 貓草綠
  • 3417字
  • 2018-05-28 11:29:11

這一日,方斐離開方府時,成功地將靳玉和柔安也帶出了城、帶上了山、帶回了芙蓉莊。

等他們進了莊子,又迎頭趕上了最新情況——

方斐隨手抓住一旁經(jīng)過的滿面惶然的芙蓉莊師弟,從他口中得知:顧惜墨承認,她確實制成過遇水變色的墨。

不過,在被應果兒質問道是否殺害洛雨綿的關頭,顧惜墨被江懷望匆忙派來的人帶走了。

只留驚疑不定的圍觀人群和盈天留言。

方斐已經(jīng)被這接連而來的新消息沖擊得麻木了,顧不得驚訝,帶著兩人直奔江懷望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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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我殺的。”

三人走到門前,方斐還不及敲門,他們已經(jīng)聽到了門內傳出的平靜男聲。

方斐怔住了,這個聲音對他們來說實在算不上陌生,柔安與靳玉對視一眼,靳玉抬手,按住了反應過來就要推門的方斐。

這句話落地,門內也是一片靜寂,好一段沉默后,江懷望才問面無表情的陰以寧:“你為何殺害洛姑娘?”猶然一臉不可置信和痛心疾首。

他自忖江湖浮沉多年,這前途不凡的大好青年怎會是草菅人命的兇徒,不是有所誤會那也多半另有隱情。

陰以寧目光倒是不閃不避,鎮(zhèn)定地看向他,又將目光移向在場眾人。

“因為洛姑娘偶然得知師兄為我所害。”

“……”

在場眾人皆不掩驚色,江懷望更有些失態(tài)地驚聲追問:

“你還殺了岳人才?”

“是。”

“為何?”

“他害死了掌門。”

此言一出,如暴驚雷。

“掌門?”眾人面面相覷,又很快反應過來,“莫不是蒼城派先代凌掌門……可凌掌門不是傷重不治而亡的嗎?”

陰以寧聽到眾人竊語,再保持不住平靜,憤然大聲反駁:

“傷重不治?若不是岳人才忘恩負義,毒手調換掌門的傷藥,掌門何至于傷重不治。”

房內又是一陣沉默,半晌,單掌門出聲:

“你又有何憑據(jù)稱言他是害了凌掌門的兇手?”

“我親耳聽到他與人抱怨掌門,怨恨掌門一向優(yōu)待我,對我不吝悉心指教,卻對他聲色頗厲,分配名材寶器也不由他占先,更看不得我這師弟比他那師兄還要厲害風光。”

眾人回想那岳人才的資質人品,他有此怨言,實在不足為奇,心下已有偏向,但仍不能妄下定論。

“即便如此,一些無從取證的冒犯師長之言也不足以作證你所指控的害人之行啊?”

“是負責灑掃的小師弟們和我提及,岳人才在無掌門召喚之時鬼祟徘徊于師父房外,為旁人察覺后又匆忙離去,還曾在僻靜處埋藏隱有藥味的濕布。我在掌門故去后想起這樁樁件件,日漸生疑,去他們指認的場地挖出了與掌門所用之藥味道無差的碎布......我視掌門如父,弒父之仇,不手刃仇人,該如何消泯?”

自是血債血償。

眾人不曾料想聽到蒼城派這樣的陳年舊丑,驚訝之余,也只好暗自唏噓。

許長老問陰以寧:“凌掌門故去,岳人才也已殞命,人死無憑,你的師弟們和你多年來隱而不發(fā),想來也是因為你等皆無可靠憑證,將岳人才定罪處置。如此,你也該當知道,你便有言為凌掌門除惡復仇,我等也無法盡信,你還是逃不脫妄害人命的罪責,再者,洛姑娘可不曾害過凌掌門,與你無仇無怨,你只因她看破你殺人之事就暗下狠手,你與你口中逞兇行惡的岳人才又有何分別?你既有意隱瞞害人之實,如今又為何突然承認了。”

陰以寧看向許長老,臉上的憤怒褪去,柔安不知為何,卻從他的神色中讀出一分微不可察的譏嘲。

“我見你們有意冤枉顧姑娘為兇手,良心不安,見不得好人蒙冤,便自認己罪。”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還好意思說自己有良心?”單掌門的懷疑落了實處,臉上卻不見絲毫得色,一雙虎目瞠滿了,“洛姑娘無辜,不過得知你的歹行便遭了你的毒手,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有良心!”

陰以寧沉下目光,不再發(fā)一言自辯。

許長老道:“既然陰以寧承認害了人,當前事多,不如先將他關起來,嚴加看守,待此間事了再仔細審問。”

“不妥。”單掌門緊接道:“之前被疑與兇殺有關的黑衣人還下落不明,黑衣人身份可疑,來者不善,為大家安全計,當立刻探明陰以寧與黑衣人有無勾結!要我說,趁著大家都在,干脆不要拖延,讓他把一切都交代明白。”

“這……”許長老看向自始至終靜立一側、目光沉沉盯著陰以寧的顧惜墨。

單掌門也順著看了一眼,斂下脾氣,向江懷望道:“顧姑娘無故蒙冤,受驚不小,江兄不若先請人送顧姑娘回去。”

江懷望略一沉吟,看向顧惜墨,聞聲賠了不是:“老夫有愧,委屈顧姑娘了,今日先讓丫鬟服侍姑娘回去安歇,待老夫理清來龍去脈,定給姑娘一個公道。”

顧惜墨移開目光,看了他們一眼,福身一禮,與面無表情的陰以寧錯身而過,推門離去。她一出門就看到了靜立門邊的柔安三人,也不作聲,輕輕點了點頭,兀自離去。

顧惜墨才出門,單掌門立刻急向江懷望道:“江兄,眼下敵暗我明,我們對那伙歹人所知甚少,定要問個清楚,宜早不宜遲啊!”他一腔急火燒上了眉頭,濃眉聳得像要炸起來。

江懷望對上他的目光,又看了仍然一臉猶豫的許長老,正要開口,被屋外一個急切的聲音打斷了。

“莊主!花園里有客人打起來了!”

江懷望遽然變色,令來報訊的護衛(wèi)進來。護衛(wèi)驚魂未定,跑得氣喘不止,斷斷續(xù)續(xù)說,山海閣閣主帶來的貴客在花園向偶遇的冕日門王掌門約戰(zhàn),王掌門不應,那位客人悍然出手,王掌門被迫還擊。

江懷望當即吩咐首徒“送陰少俠回房”,囑人嚴加看守,不得有絲毫差錯。

隨后,一眾人匆匆沖出門,看到在門口毫無愧色一臉坦然的三人,俱是無語,但此時無暇計較,只好任由三人再像尾巴一樣綴在身后,大步如風騰身趕向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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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才走近花園,就聽到陣陣木石倒塌的巨響,加快腳步進了洞門。

江懷望第一個進門,迎頭就是蓋臉而來的碎石,他揮袖甩開,等沙塵落散,只見遍地狼藉。

他顧不上一地伏尸的名貴花木了,矮了半截的假山堆石倒提供了良好的視野,只需放眼一看,打得不可開交的二人就直入眼中。

一個刺目的紅色身影迅如奔雷、烈如血霧,以一匹紅練為武器,邊角所及之處,無不是石崩樹折的轟隆聲,他追逐不休的則是一個相形之下不起眼的灰影,奔停起落毫不遲滯,迎擊時氣勢同樣駭人。

江懷望見之色變,沉聲道:“不知兩位客人因何事大動肝火,既來了江府,可否給在下點薄面,暫且止戰(zhàn),坐下分說一番,也好讓大家評評道理,免得真?zhèn)撕蜌狻!?

那紅影應聲而停,是一個長相平平的中年男子,他冷哼一聲,尾音宛轉回腸。

幾個避在院子角落的護衛(wèi)本就被高手氣勁震得五臟發(fā)麻,被這哼聲一引,好幾個都嗆出口血。

柔安暗自運氣,壓下了不平的臟腑,用眼神示意靳玉自己無事,聽得紅衣人曼聲道:

“我賀蘭雖行事驕狂,但也不是不懂禮數(shù),本是很愿意給江莊主一分薄面的。奈何這老匹夫太不識抬舉,我好聲請他比劃兩下,他瞎推脫一氣,實在惱人。不吃敬酒,可就怨不得我動手!道理講完了,你們且先評著,等我打完了再聽你們的公論。”

江懷望等人的臉色更青了,王掌門更是氣得白胡子都飛起來了。

這不知來歷的賀蘭話說得明白,卻又似帶了幾分諷刺;說是諷刺,他那表情倒一派坦蕩。

柔安看向靳玉,靳玉也搖頭表示從未聽過此人的事跡。

單掌門看不得兄弟這么不被放在眼里,一躍而上,神兵金光一閃,插入又碰撞在一起的兩道人影中。

“二打一?有趣!”紅衣人不怒反喜,斜眸勾了個悠長的媚眼,看得人眼角抽搐。

江懷望和許長老一對視,下一秒也飛身加入混戰(zhàn)。

按理說,四打一,那四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王掌門更是泰斗級的人物,紅衣人武功再高強,也不過是孤身一人,怎么看都雙拳難敵八手。

然而四人顧忌紅衣人背后的山海閣,束手束腳,施展不開,那紅衣人的路數(shù)又頗詭異,讓人一時難以習慣,于是,花園以肉眼可見的進度被坍圮,人卻半天沒落下一個,那紅影倒是打興上頭,騰挪越發(fā)迅捷利落。

柔安全神戒備著后退幾步,提防著高來高去的武林前輩們的池魚之殃,更暗自小心觀摩幾人動作,與己身對照間,還頗得幾分啟發(fā)。

突然,她感到身前靳玉氣息一緊,只見他提氣縱身,揚起劍鞘替不慎受傷的許長老接了紅衣人一擊。

她心下暗道“糟了”。

果然,那紅衣人眼一亮,撇下捂著胸口的許長老不管,紅練錚然作響,氣勢洶洶徑直奔著靳玉而去。

柔安避到一個能進能退的隱蔽處,指間針芒暗閃。

靳玉且占且退,不欲與紅衣人糾纏,那紅衣人卻不肯放過他,攻勢越加猛烈,只想迫他出手。

紅練如靈蛇,左突右擊,力不能勝,就從刁鉆的角度襲來,讓人猝不及防。

靳玉看好時機,長劍與紅練正面相撞,他借著撞擊的力道飛退出紅衣人的攻擊范圍,手攀上一棵高大的古木,沿樹干一轉,打算換個方向避開。

柔安見靳玉全身而退,才松了口氣,卻見他望向這邊得目光一凝,大喝“閃開!”

她下意識往退路一錯,眼角余光瞥見一道身影如赤蟒騰空,紅鱗翕動,電掣般向她躍來。

赤紅巨蟒的血口盆張,她身力不及,被一口叼住——

劇痛間,她在失去意識前恍惚自恨:

還不夠!她做得...還是不夠!

——時間太短,功力太淺,保命的手段太少,她掙扎了這么久,還是砧板上無法翻覆的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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