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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酒和女人

  • 錦衣晝行
  • 公子肆的筆
  • 3414字
  • 2017-03-30 22:00:18

黃昏。

天色陰沉,無雪。

即使時間不大對,天氣不大對,但千日樓的客人仍然很多。

來這里的客人大多是為了喝酒,因為千日樓的酒一向比這里名廚燒的菜更吸引人。

天冷的時候,人們總是喜歡喝酒的。

但夜錦衣不同,她非但不喜歡喝酒,對喝酒這件事情簡直排斥地很。

她自然沒有忘記,自己幾次陷入險境都是因為自己喝了酒的緣故。

所以,在大多數客人叫了兩斤肥牛肉一壇燒酒喝地痛快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二樓的角落里點了一壺鐵觀音,看著窗外行色匆匆的行人,耳朵聽著樓下食客的交談。

今日的她破天荒沒有再穿白色的衣袍,而是穿了件黑色的長衫,墨發也不是用發帶松松系住,而是用銀色發冠束在發頂。

她的右手摩挲著青花瓷杯,左手按著放在桌上一柄的長劍,周身氣息涔冷,令人不敢靠近。

上茶的小二是個明眼人,過來給她上完茶和幾樣小菜就慌忙退到一邊去,沒敢再過來。

這年頭,隨身帶劍的大都是些不好惹的主。

但也不乏有些人因著這個緣故隨身拿著一把劍來濫竽充數,明明連三腳貓的功夫都沒有,卻敢憑著手里的一把劍耀武揚威。

有些運氣不好的家伙,憑著一把劍讓別人以為自己武功極高,結果真碰上高手,被別人一劍斃命。

這種人,夜錦衣是見過的。

夜錦衣并不是一個擅于用劍的人,她帶著一柄劍也不過是為了防身而已。

所以為了避免自己也被當成高手,她才坐在了角落。

夜錦衣雖不愛喝酒,卻很愛待在酒館。

酒館和青樓是她最喜歡去的地方。

在塵世中漂泊、無家可歸的人也是需要慰藉的,能夠慰藉這些人的無外乎兩樣東西。

酒和女人。

有的人喜歡喝酒,卻不喜歡女人,找這種人自然要在酒館。

喝酒不只能暖身子,還能壯人膽,更能讓人吐真言。

你若是想看什么好戲,最好去酒館,那里演的戲大多比戲子演的真,比說書人講的生動。

有的人喜歡女人,卻不喜歡喝酒,找這種人自然要在青樓。

夜錦衣雖不喜歡女人,但有時候卻很佩服女人。

色字頭上一把刀,在這個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好漢躲過了明槍暗箭,卻沒躲過美人的溫柔刀。

自然還有人,不但玩女人,還嗜酒如命,在他們眼里酒和女人本就是絕配,是英雄的標配。

就像一代奸雄曹孟德,不但有著“銅雀春深鎖二喬”的色心,還有“煮酒論英雄”的野心,雖然被稱為奸雄,但英雄兩個字的確實至名歸。

這類人,不但美人的枕邊風吹得動,甘醇的酒香也能使喚的得動。

有會玩的自然也就有不會玩的,不會玩的人很少出現在這兩個地方,但也沒有找他們的必要。

因為對酒和美人都不感興趣的人,多半是乏味寡淡的人,他們的嘴也許比死人的嘴還要牢靠,你若是想從他那里聽到什么消息,簡直比登天還難。

也許,夜錦衣是第四類人。

她如今出現在這里,不過是要找那些嗜酒如命,又對江湖傳聞很感興趣的人。

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先知道輿論走向,是她的一個習慣。

她之所以會離開絕崖山莊,出現在這里,甚至已經打算離開洛陽,不過是因為江湖上發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也知道,每當江湖上發生一件事情,那么在之后的很長時間里,這件事情都會成為江湖中人酒桌上的談資。

雖然談論這些事情的人往往跟那些事情半毛錢關系都沒有,甚至只聽到了一點皮毛而已。

但能拿一件大事跟別人高談闊論,顯得自己已經進入了武林主流,他們已然覺得很自豪。

此時,樓下的一個酒桌上,就有兩個穿青衫的男人在大聲胡侃,周圍的客人倒也很給面子,比聽說書還認真。

其中尖嘴猴腮的矮個子猛地將桌子一拍,道:“其實呀,泣血劍被盜,賊人豈不是明擺著的嗎?還需要查什么查?”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大高個,挑眉道:“難道你知道是誰偷走了泣血劍?”

矮瘦子抱臂一哼:“那當然。”

胖高個兒道:“那你倒是說說。”

瘦矮子坐下來,將面前的一盅酒喝光,道:“你可知道,那泣血劍本來是滄浪谷主鬼御親手所煉兵器,可謂是當今武林兵器譜第一神器。”

胖高個道:“我自然知道。”

瘦矮子道:“后來滄浪谷主西去,他的兩個徒弟就出了滄浪谷,皆成為當今世上的煉器名家。”

旁邊桌子一直安靜聽著二人談話的一個白面書生聽到此處,急聲道:“那兩個徒弟可就是如今無境山莊的機杼子和御劍山莊莊主辛煉子?”

似乎是覺著自己被人搶了風頭,那瘦矮子忍不住瞪了白面書生一眼,那白面書生慌忙噤聲,低著頭吃著盤里的花生米。

瘦矮子接著道:“話說辛煉子和機杼子出谷之后卻因為鬼御留下的這把泣血劍反目成仇,兄弟二人皆成立了自己的門派。而那把泣血劍則是落在了辛煉子的手里,成為了御劍山莊的摯寶。”

說罷,那瘦矮子突然就不說話了,不慌不忙地給自己夾了塊肥牛肉大口嚼著。

見狀,胖高個兒忙道:“沒了?”

瘦矮子眉毛一挑,道:“沒了。”

胖高個兒道:“說完了,你還沒說盜走泣血劍的是誰呢?”

瘦矮子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自己倒了杯酒,像是不打算繼續說了一樣。

“還用說嗎?他的意思就是偷走的人是機杼子了。”那白面書生又忍不住開口。

聞言,周圍的人都拍掌做恍然大悟之狀,只有那瘦矮子忍不住扭頭又狠狠地瞪了白面書生一眼。

“呵呵~”

二樓突然傳來一聲輕笑,在樓下眾人的竊竊私語中反倒顯得很清晰。

“誰在笑?笑什么?給我下來。”那個瘦矮子被白面書生搶了話,本來心情就不好,聽到樓上有人在發笑,更是覺得不爽,直接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

夜錦衣這才不慌不忙地提起自己的劍,緩步走到欄桿旁,俯視著樓下的瘦矮子。

瘦矮子一看到他手里的劍,臉色馬上緩和了許多,連語氣都溫和了許多:“不知道閣下為何發笑?”

夜錦衣道:“我并非是在笑你。”

瘦矮子道:“那閣下在笑什么?”

夜錦衣道:“既然不是在笑你,又為什么要告訴你?”

瘦矮子啞然,只得猛地坐回板凳上別過臉去不說話。

夜錦衣看向抬頭驚奇地看著自己的白面書生,道:“小兄弟,不如我告訴你啊。”

那白面書生顯然沒反應過來,張大嘴巴道:“啊?”

瘦矮子聞言,猛地扭過頭來盯著夜錦衣,冷笑道:“不告訴我卻要告訴他,難道你是在笑他?”

夜錦衣笑道:“不錯,我就是在笑他。”

瘦矮子又不說話了,悶著頭不停地給自己灌酒。

白面書生遲鈍地指著自己的鼻子,道:“笑我?那、那,先生笑我什么?”

夜錦衣直接躍過欄桿,飛身落在白面書生的面前,笑道:“笑你不明事理。”

白面書生結巴道:“我、我沒······”

夜錦衣打斷他的話,道:“我問你,要是有一個窮鬼,省吃儉用砸鍋賣鐵地攢了幾塊銅板,正跟別人炫耀,手不穩一個銅板給掉地上了,窮鬼手慢,所以讓你把銅板給撿到給炫耀上了。你就說吧,你明不明事理?”

白面書生不明白夜錦衣的話,還是結巴道:“那我、我怎么知道那銅板是他的?而且,一塊銅板有什么要炫耀的?”

那瘦子突然一拍桌子,起身指著夜錦衣吼道:“你說誰是窮鬼?”

夜錦衣轉身拱手道:“為了顧及閣下的面子,在下盡力說的委婉,沒想到閣下此地無銀三百兩,自己承認了,浪費在下一片好心。”

“哈哈哈~”旁邊的食客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瘦矮子臉一紅,齜牙道:“你······”

夜錦衣反倒正色道:“先生當真對這件事情清楚地很?”

瘦矮子眼珠子一轉,道:“哪件事?”

夜錦衣道:“泣血劍失盜之事。”

瘦矮子道:“那當然。”

夜錦衣笑道:“那閣下可知道,泣血劍長什么樣子?”

瘦矮子面色一緊,卻仍不慌不忙道:“那當然。”

夜錦衣道:“閣下既然知道,那怎么不跟大家說說?”

瘦矮子大搖大擺坐回凳子上,道:“方才可有人說我是窮鬼,說我是故意炫耀,現在要我講,在下不奉陪了。”

夜錦衣抬手將一錠金子放在瘦矮子的面前,道:“現在呢?”

瘦矮子掃了一眼那金錠子,眼都直了,他緩緩拿過夜錦衣手里的金錠子,順道咬了下,發現那錠子咯牙地緊,心里反倒一喜。

他將金子揣到自己的懷里,起身對夜錦衣拱手道:“公子既然要聽,那在下就說說。那泣血劍通體血紅,因此叫做泣血劍,劍身雕刻著龍紋,劍柄上還鑲著一顆碩大的紅色寶石。此劍削鐵如泥,殺人不見血······”

夜錦衣笑笑,道:“閣下見過泣血劍?”

瘦矮子仰頭,道:“那當然。”

夜錦衣道:“那閣下所說都是真的了?”

瘦矮子道:“那當然。”

夜錦衣道:“若是錯了呢?”

瘦矮子道:“不,絕不會錯。”

夜錦衣道:“不,錯了。”

瘦矮子道:“什么錯了?”

夜錦衣將手里的劍橫在瘦矮子面前,沉聲道:“泣血劍是這個樣子。”

聞言,一旁的白面書生忍不住仔細端詳著夜錦衣。

瘦矮子臉色一白,道:“少騙人,你又沒見過泣血劍,怎么知道泣血劍是這個樣子?”

夜錦衣笑道:“看這話的意思,先生其實也不能確定泣血劍到底是什么樣子?”

瘦矮子道:“時間久了,有些記不清了,反正跟我方才說的差不多。”

夜錦衣將手里的劍打了個轉,道:“不,泣血劍是這個樣子。”

瘦矮子似乎急了,扯著嗓子道:“你怎么知道,難道你見過。”

夜錦衣道:“見過,因為我手中的這把,就是泣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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