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至中天，星痕了了。

屋里一片漆黑，妹妹睡在家里僅有的一張小床上。莫良枯坐在地鋪上，愣是沒敢出去，屋里一片漆黑。

夜半三更他大體知道個概念，差不多在深夜十一點到第二天的凌晨一點，但推門相見，是推哪個門？

他皺著眉頭。

“沙沙沙……”

門外風起，卷著沙礫枯葉。

不多時，風漸大，零星的異物不斷被風吹打在門上，嘩啦作響。

仔細聽的話，那些打在門上作響的聲音里，竟夾雜著一道輕輕的叩門聲。

叩叩……

待叩門聲兩次響起時，莫良才聽得真切，他轉頭往門邊看去，難道來了？

“叩叩?！币婇T內一直未應，敲門聲第三次響起，聲音比之前明顯強烈了些。

莫良咽了口唾沫，還沒有出聲，暗地里召喚出探測波，往門外探去。

而探測波傳來的畫面，饒是讓不信鬼神的莫良都驚出一身冷汗。

——淡淡月色下，一條比夜色更深邃的黑影佇立在門前，仿若一團浮動的水母，黑影臉上除了兩顆慘綠色的眼睛，別無他物。

黑影好像察覺到什么，空洞的雙眼之下憑空生出一條長長的血色縫隙，像是扯開嘴角，隔門對莫良慘然一笑。

黑影沒有出聲，莫良卻清晰的「聽到了」它的想法：“你不推門，那我就自己進來了?！?

接著，黑影身形陡然模糊，再清晰時已經啪得一聲化作一陣煙霧，順著門下的間隙，煙霧緩緩飄散到莫良面前，又翻滾著重新歸于實體化。

黑影用慘綠空洞的雙眼盯著莫良，卻良久無言。

莫良被黑影盯著，初時感覺有些滲人，但被盯得久了，覺得這黑影有些故弄玄虛，心中的驚懼之意反而淡去，開始琢磨起黑影的這種變化是光影投射還是霧體。

黑影跟莫良這么大眼瞪小眼看了好長時間，可能都知道誰先開口，就會喪失掉部分主動權，所以雙方誰也沒有先開口。

終于，黑影忍不住說話了：“看來朋友果然恢復了不少。”聲音冷幽。

朋友……

莫良心中一動，還是沒有說話，看來不是想象中的上下級關系，局勢走向了對其有利的方面。

“我勸朋友還是不要做像今天這種事情，抽空紅印里能量的做法，雖然隱蔽，但難免會落下漏洞，暴露我們的痕跡?！?

黑影身形微動，兩塊石子狀的東西掉落在地上。

莫良瞳孔一縮，這兩塊石子狀的東西正是他白天找到的兩方印。

那塊廢印倒是沒什么，被他隨手扔掉的，黑影撿到也不奇怪。而那塊被他拿去換錢的印，都能被這黑影找到，并且還抹除痕跡帶到這里來，很大程度上說明了這黑影的能力。

黑影……流沙川……收印管事……

這三個詞慢慢在莫良腦海中串聯起來。

“好?！?

莫良表面上還是要穩住黑影，于是點頭，惜字如金說了一句。

他這幅樣子讓黑影有些琢磨不透。

黑影想了一會兒，突然笑道：“朋友既然這么想公事公辦，那我就不啰嗦了?！焙谟奥拷?，低聲傳音道：“上面要你在后天的授印考核中，盡量獲得靠前的排名?！?

“后天？”莫良疑道。

授印考核按理說是一年一次，最近這一次也是在兩三個月之后，怎么是后天……？

“對，就是后天，明天你就知道了。”

黑影桀桀一笑，撂下一句話后，慢慢淡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莫良和在安睡中的莫彩彩。

莫良看著黑影離去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而在整座黑石島上，不斷有黑影從一間間民居里撤出。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當最后一道黑影撤出后，天色已經微亮，這道黑影瞭望遠方，身體一陣波動，嘭得一聲，好似身體內某處東西炸裂。

黑影不管不顧，反而喃喃道：

“種子已經發芽……該開始了……”

……

時至五更，夜色薄去月兒淡。

黑石島前線，東大營。

箭塔上值哨的幾位兵士略有睡意，他們已經在海風中泡了半夜，身上的鐵甲冰涼沉重，握著弓箭的手掌已經凍得略微發麻。

“都打起精神來！”

上來巡視值哨兵士的頭目沉聲喝道。

幾位兵士趕緊抖擻精神，裝模作樣的四處查看。

兵士們攝于頭目平日里的威嚴，沒有人敢去看頭目的面容，如果他們看上一眼的話，就會從頭目的臉上發現濃厚的死意和淡淡尸斑。

……

某處隱秘地點。

“大人，信號全部收回，可以行動。”

“那就吩咐下去，開始吧。”

“是！”

……

離箭塔處不遠的某處海域，一群奇形怪狀的魚人隱藏在海水里。

若是箭塔上的兵士在這，一眼就會認出這些魚人，是最近在附近海域流竄作案的海匪。

為首的那名海匪耳垂突然一動，接著便冷然道：“青尸，可以發動了。”

青尸也不廢話，伸出骷髏般的雙手，幾道深黃色的光華閃過，他臉上露出吃力的表情，但還是一招一式的施為，將醞釀一夜的招式發動出來——

印術·活尸殉爆！

……

箭塔里，突然響起崩豆般的輕響。

兵士們疑惑的尋聲看去，竟發現頭目的身體開始一片片龜裂，縫隙中透出刺眼的黃色光芒。

接著，在其余兵士驚懼的眼神里，頭目的整個尸體轟得炸開，強勁的沖擊力甚至將整個箭塔端飛。

與此同時，像箭塔這種突然爆炸的地方，在整個東大營里足足發生了不下十幾處。

“敵襲?。　?

一道慘烈的叫聲響徹整座大營。

這是主將大人的聲音！

還活著的大營兵士們心中一沉，剛提起兵器沖出營門，便被眼見的一幕驚呆了——

已經天明的半空上，上百道身影交織搏殺在一起，各色光華流轉，各種斷肢殘臂伴隨著慘叫聲從天上掉落，鮮血飛濺。

“印術師！”

剛入伍的新兵被天上慘烈戰斗場景震撼到，不由驚呼，但旋即就聽到身邊伍長的作戰指令。

“目標正前方，攻擊！”

新兵回過神來，密密麻麻的海匪便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整座東大營被莫名而來的攻勢淹沒！

……

半個小時后，一份戰報就從牙兵部送到了城主府。

被仆人叫醒的老城主一臉暴虐，正欲發作，過來稟告的仆人見狀趕緊遞上戰報。

老城主打開戰報，剛掃上一眼，暴虐盡去，取而代之的是驚懼和冷汗。

“快！召集全部長老前來議事！”

“讓城衛軍全部上前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