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列澤581F,多蘭多聚居點,夜晚八點,暴雨如注,電閃雷鳴。
崎嶇的街道上,走來一個人,他沒有攜帶雨具,任由大雨瓢潑,他毫不在意。
格列澤581F幾乎終年寒冷,但有一個月份例外,那就是13月,這顆星球自轉周期為29地球小時,公轉周期為534.56地球天。按照習慣,地球殖民者將每年分為18個月,而每年的第13個月是格列澤581F氣溫最高的雨季。
這個人,就是經過長途飛行,從英仙座懸臂折回頭的犀利哥。
格列澤581F并沒有駐扎星戰部隊,由于往來飛船極少,也沒有太空港口。犀利哥駕駛著飛船,如同暗夜里的蝙蝠一般,悄然進入邁希蒂尼群島,將飛船停放在一處茂密的樹林中,自己悄悄地來到目的地,多蘭多聚居點。
多蘭多聚居點是當時頗為繁華的一個人類臨時居住點,但繁華只是過去,現在的多蘭多聚居點,人煙稀少,很多房屋都空置。
當時這些房屋都是就地取材,使用附近山上的石料堆疊而成,雖不豪華,卻很堅固,經過時間的打磨,已經愈發滄桑。
犀利哥順著街道一路走來,渾身早已被大雨淋透,但是漆黑的夜中,他那雙眸子依舊閃亮。
咔嚓!大地突然亮如白晝,接著一聲暴雷炸響,震得整個世界似乎都要碎掉,就著閃電轟鳴的瞬間,犀利哥看到了15-8的房屋號牌,犀利哥咧咧嘴吮吸了一下雨水,繼續向前走。
又穿過一個細小的街道,終于來到標號為15-12房屋前。
這是一棟比周圍要高大許多的房屋,房屋墻壁斑駁不堪,似乎很久沒有整修,房屋的二樓有一個窗戶透出燈光來。
“這棟房屋還有人?”犀利哥心中暗想,其實他是希望這住址沒有人的,這樣自己可以毫無顧忌地翻找所需的東西。
“噠噠!噠噠!”犀利哥走上前去,使勁地拍打起門來。
然而,房屋內卻沒有任何動靜,犀利哥并不驚訝,在這樣的夜晚,房屋的主人恐怕早已經上床睡覺了。
犀利哥繼續拍打,許久之后,里面才傳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蒼老的聲音顫抖著問道:“誰啊!”
犀利哥早想好了措辭,他盡量讓語氣變得柔和些,說道:“我是錢中格的朋友,路過格列澤,想來看看他?”
“誰!啊格啊!請稍等!”蒼老的聲音答道。
接著就是一陣開門的聲音,門開了,淡黃色的燈光從里面射出來,一個老婦人從門縫中探出頭來,老眼昏花地看了犀利哥一眼,道:“你就是啊格的朋友啊,看你淋得,快請進來吧!”
老婦人頭發雪白,身上披著一款方格條紋的毛毯,她走在前面引路,嘴里還叨叨著:“啊格好久沒回來嘍,這一走都快八十年了!把他老媽都忘光嘍!”
老婦人似乎對于錢中格頗有怨言,她打開客廳的燈,把犀利哥讓進來,“你先坐吧!我給你弄點姜茶暖暖身子,看你怎么連把傘都不帶啊!”
犀利哥身上的雨水順著褲腿流到地上,把老婦人的地毯也打濕了,犀利哥心中也是頗為過意不去,看著干凈整潔的布藝沙發,再看看自己身上,犀利哥依舊站著。
只過了一小會,老婦人端著一杯熱騰騰地姜茶回來了,“坐吧,別客氣,我這幾十年都沒來過人了,你隨便坐吧!”
犀利哥只得輕輕地坐下了,他捧著姜茶,喝了幾口,身子很快暖和起來。他想了想,便問道:“您是中格的媽媽吧!”
“是啊!啊格沒和你說過嗎?”
“中格和我說過,但是我沒有見過您的照片?”
“奧!這樣啊!”老婦人也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嘆聲道:“啊格從格列澤出去好久了,以前,我還在地球住得好好的,他非要讓我來這里,還給我注射什么藥劑,這一晃都八十年過去了!”
老婦人的表情看起來極為平靜,似乎八十年就是八天一般,但微微顫抖的雙手和嗓音卻暗示這一切的艱難。
“你要是見到他,就跟他說,快回來看看自己的媽媽吧!她也活不了幾天了!”老婦人繼續說道,似乎在述說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
在犀利哥的眼中,這老婦人似乎與自己的母親重合了,他想,如果老天能夠讓他的母親活到今天,大概也是這么大歲數吧?據犀利哥估計,錢中格很有可能已經被風云大帝秘密處決,而他的母親卻對此一無所知,依舊在這個宇宙里毫不起眼的星球孤獨地等待著自己兒子的到來。
犀利哥并不忍心將真相告訴她,并且這所謂的真相,自己也并沒有去核實過。
“中格實在是太忙了,他因為一個特別機密的任務被隔離了,我還是三十年前見過他!”犀利哥硬著頭皮撒謊道。
“哦!”老婦人眼中閃過一絲希翼似乎還夾雜著鄙視,但那絲希翼很快又隱去,她搖搖頭:“說什么也沒用,能來就來,不能來就算,活一天算一天吧!”
犀利哥也沉默了,他不知如何勸解這位孤獨的老婦人,當這個世界發生巨變,對于她來說,即便活著,也是活在過去,而讓她堅持活下去的,或許是對自己兒子的期盼,或許是對生命的堅守。
但是,他知道,這是何等的痛苦和艱難!
“你就在樓下這個房間睡吧!我老了,得去休息了,不能陪你了!”老婦人給犀利哥安排好住處,蹣跚著上樓了。
轉過身的老婦人眼睛里帶著一絲仇恨,她一邊走一邊用別人不可聽聞的聲音說道:“又來了,他們又派人來了,多少年,多少次,還不死心,還不死心,我那可憐的格兒,你到底犯了什么錯,你到底在哪里?”
犀利哥對此一無所知,他隨便洗漱下,便陷入沉睡,這幾天也確實把他累壞了。
不知怎么了,犀利哥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跟死豬一般,等他醒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居然被捆了起來。
老婦人正拿著一把刀,坐在他的面前,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看到犀利哥醒了,馬上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恨聲道:“說,你們把我兒怎么樣了?快說!”
犀利哥對此毫無準備,驚惶道:“大媽!大媽!把刀放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