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千戶所。

李吏坐在書案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批閱下面遞上來的條子，所謂條子，就是錦衣衛的校尉在大街上巡視的時候發現的新鮮事。

錦衣衛執掌監察天下之職，京城的風吹草動更是錦衣衛工作的重中之重，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有人在大街上拉了一泡屎，錦衣衛也必須第一時間知道，并且把這件事情的由來調查清楚，包括拉屎之人的祖孫三代都必須一清二楚，若是祖輩有曾經鬧過***的，必須抓起來，誰知道你在大街上拉屎是不是準備造反的暗號，這都是有可能的！

沒看到白蓮教就打著“無生老母，真空家鄉”的旗號，非要搞什么“紅陽現世，彌勒有宗”的造反活動，從元朝就開始策劃造反，雖然一直都沒有成功，但是架不住人家持之以恒啊……

所以，錦衣衛對天下的監察，是不敢有絲毫松懈的，任何事情都必須在別人之前先一步知道。

甚至在某些時候，錦衣衛的權利之大，甚至能左右皇帝的更替，當然，那種錦衣衛是奔著不要命的路子去的，李吏很惜命，肯定不會做那種看起來就知道沒有好下場的事情。

“趙順，我聽大街上的人說昨日東廠的王公公去煙花樓找了個*******李吏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就好像是自己剛知道這件事情一般。

“啊？大人這不是咱們一起看見的嗎？還跟他們打了一架呢？”趙順沒明白李吏是什么意思，撓了撓腦袋，疑惑的看向自己的老上司。

“胡說！分明是我在大街上巡查的時候聽說的！而且現在大街上已經傳遍了！”李吏糾正道。

“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的？就是咱們昨天在大街上聽見的，而且現在已經傳遍整個京師了！”李吏蠻橫的踹了趙順一腳，一臉的痛心疾首，怒氣不爭。

“恩？這……啊！是這么回事，你看大人我這記性，是昨天咱們巡查的時候聽說的，恩，確實是如此。”趙順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般，討好著朝李吏媚笑。

“大人，老趙我來的時候還聽見有人再談論這件事情呢，老趙我這人就看不得別人亂嚼舌頭跟子，我這就去讓他們去別的地方說去！”

趙順轉身急匆匆的走了。

“讓他們離宮門口近點才好！”

李吏忍不住在后面出言提醒道。

……

…………

天還沒亮，寅卯時分，宏偉的金鑾殿，正在初升的旭日中，還隱隱有些黑暗的夜里，正式亮相了。原因無他，因為這個被人俗稱為太和殿的地方，弘治皇帝正在舉行早朝。

今天王岳來的很早，其實每天王岳來得也都不晚，作為皇帝身邊的體己人，王岳始終認為自己是老朱家尤其是弘治皇帝身邊不可或缺的人物，弘治皇帝很多事情都需要儀仗自己。

就好像弘治皇帝今日發布一道圣旨，這道圣旨就需要自己安排人手將它落實到位。

太監嘛，就得貼心！王岳在心里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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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在每天寅時開始，所有大臣都提前半個時辰早就到了，都一板一眼的站在這里等著弘治皇帝出來主持早朝。

年輕的臣工還好，但是上了年紀的老臣就不一樣了，老人家本來睡眠時間就少，再加上早朝的時間過于早了點，所以很多人就站在原地扮演起磕頭機的絕色，弘治皇帝還沒來，這些老臣就磕頭磕得如火如荼了。

與往日不同，今日朝堂上的氣氛有些詭異，不是尋常的詭異，詭異的事情王岳見得多了，但是詭異成今天這個樣子的王岳還是頭一回見到。

沒有人像往日一樣談論事情，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言不語，衣冠整齊的就好像是出門赴宴一樣，像極了一群斗志昂揚的斗雞，好像正在尋找可以出手的對象。

王岳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皺，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說不定什么人就要倒霉了，按照王岳公公多年來的經驗來看，這屬于暴風雨前夕的平靜。

……

…………

“李大人早上好啊。”

“王大人今日氣色不錯啊！”

“哎呦，林大人，簡直容光煥發啊！”

王岳很懂事的挨個跟諸位大臣打招呼。

但是很奇怪的，沒有人搭理自己，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凡是自己打過招呼的大臣都下意識離自己遠了兩步……而且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朝自己下三路投來。

太監這個群體本來就比正常人少一個零件，所以王岳只能從別的地方找回來，察言觀色就是王岳公公的必修課，王岳把這門功夫修煉到了極致，靠著這門功夫再加上點狗仗人勢，一點一點爬到了司禮鑒掌印的地位。

察言觀色，王公公的感覺還是非常敏銳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所有人的不對勁，咋都疏遠了自己尼？

“皇上駕到！”日值的小官宦站在金殿里捏著嗓子喊道。

弘治皇帝姍姍來遲，坐在龍椅子上喝了一口御膳房為自己準備的提神參茶，靜靜的坐在龍椅上開始準備一天的工作。

“諸臣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小官宦再一次開口道。

這是小官宦每日的口頭禪，不管每天有沒有事情，都要大大方方的喊上一遍，明朝的規矩，不管在什么地方，不能落呢老朱家的面子。

小官宦顯然也很懂事，這一嗓子喊下去，震醒了八成的老臣，剩下的兩成老臣因為心臟有些問題正在找速效救心丸兒呢。

……

…………

一盞茶的功夫。

兩盞茶的功夫。

沒人吱聲。

“諸臣工難道今日無事可奏？每日可是活躍得很啊。”弘治皇帝有些好奇的問道，每天這些大臣都活躍得很，一個不讓著一個，怎么今天就集體罷工了？

諸位大臣同時翻了個白眼，幽幽的看著弘治皇帝還有那個小緩緩，還有幾個剛才心臟不好的更是如此。

他們其實很想告訴弘治皇帝自己并不是沒有話說，相反，今日的話還很多，只不過被您老人家的日值官宦一嗓子給嚇沒了……

“啟稟皇上，臣……有事要奏！”終于，一個大臣站了出來，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