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吏很憤怒,大明朝是有規(guī)矩的,一個人家的內(nèi)院是禁中之禁,任何下人都不準進入,
因為內(nèi)院不僅僅是主人生活的地方,更是一家之主的精神象征。
大明的風氣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外面必須衣冠楚楚,正派君子,但是在家里就可以隨便為之,這就是內(nèi)院的好處,你做什么別人都管不著,就算是有人指指點點,你也可以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這是我家,我愛雜雜滴。
內(nèi)院就是這樣,有些人家只允許丫鬟進入,但是在李府,就連丫鬟都不允許進入。
這一點在李家更是早就立了規(guī)矩,李家內(nèi)院都是孫瀅一個人親自打掃,不禁任何下人不準入內(nèi),嚴格到就算是一只公狗都不準出現(xiàn),就更別提一個陌生人了!
半夜來自己家,一定是非奸即盜啊,更何況自己還在興致勃勃的做運動?
李吏現(xiàn)在有些沉重,不是精神上的沉重,而且真真切切肉體上的沉重,而且已經(jīng)沉重到舉步維艱的地步。
為啥?……剛才用力過猛,累的……
好吧,任是誰在屋子里跟老婆正在做事情被打斷了心情都不會太好,更何況還是正在興頭上?
李吏就是這樣,在一聲大吼之后,李吏急急忙忙穿上衣服,黑著一張臉走了出來。
剛走出來,李吏就愣住了。
……這是朱厚照那小昏君?
此刻朱厚照很是不堪,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生龍活虎,就連貼身侍候的太監(jiān)劉謹也沒有跟在身邊,身上原本整齊的衣袍變成一條一條的,而且渾身上下沾滿了泥土。
咦?李吏察覺出事情有些不太尋常,這小昏君莫不是受到什么打擊,一時承受不住,瘋了?
“太子殿下,你怎么大半夜跑到我家來了?還有……”李吏指著朱厚照這一身詫異的問道。
“你來的時候跟人家打架了?還有……劉謹呢?”
李吏一口氣問了朱厚照好幾個問題,問完之后李吏還頗有一問再問之勢,然后看朱厚照今天心情不佳,就放棄了再問下去的想法。
李府的下人護院都見過朱厚照,知道朱厚照太子的身份,所以就算知道了是朱厚照闖入李家內(nèi)院,也沒有將朱厚照趕出去。
揮手示意眾人退下,李吏帶著朱厚照進入大廳,又讓人沏了一壺濃茶端上來,這才看著朱厚照,靜靜的問道。“殿下可是心情煩悶,想要喝酒?”
……
…………
“李吏,你說我大明的臣子們真的對大明忠心耿耿嗎?那為何他們還要嫉妒你販賣食鹽?這不是一件造福天下子民的事情嗎?”
“李吏,你說那些大臣們對父皇是真心的嗎?為何他們還要生生將我父皇給氣的暈了過去嗎?”
“李吏,你說母后為什么不想讓我知道父皇的事情呢?”
……
……
……
朱厚照喝多了,開始向李吏傾吐心中的苦悶,李吏靜靜的聽著,沒有發(fā)出一個代表自己的意見。
終于,朱厚照將心中的一樁樁一件件都說完了,李吏這才開口。
“殿下,你說人為什么活著?”
“為什么活著?”朱厚照口齒不清的重復了一遍。
“因為我們生下來……所以才活著唄!”
朱厚照敲了敲桌子,問道,“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聞言,李吏點了點頭。
“殿下所言不錯,這人生于天地,就是為了活著而活著,所有功名利祿,只不過是人活著的過程中得到的附屬,就像有人喜歡權利,而臣喜歡銀子一樣。”
“而且有人喜歡用貪污的方式得到銀子,而臣則喜歡用自己的雙手為自己賺銀子。”
“殿下,你可聽的明白?這人生本來就是由一堆的未知數(shù)累積在一起的,我們之所以活著,就是為了去破解這些未知數(shù),讓這些未知數(shù)變得可知。”
李吏給朱厚照講了許多道理,朱厚照這才心情好了一些,不再跟方才一樣大口大口的喝酒。
“殿下,天色已晚,您今日還回去嗎?”
聞言,朱厚照一愣,回頭呆呆地看著李吏。“我……可以住在這里?”
朱厚照小心翼翼的問道。
在明朝,太子殿下在朝臣家中留宿,這種事情還從來沒有發(fā)生過,而且就算是在大臣家中留宿,也要在院子外面駐扎御林軍,以保證自己的安全。
但是如今在什么人都沒有的情況下,李吏提出這個提議,朱厚照覺得很新鮮。
“你敢讓我住在這里?不怕我出什么事情?”朱厚照指著李吏再次問道。
“哈哈……”李吏笑了,然后朝自己驕傲的伸出大拇指。“殿下,別人家我還不敢說,但是在臣的家里,保證你的安全。”
說完,李吏眨巴眨巴眼睛。
然后,朱厚照就享受到了自己一生都難以享受到的待遇。
……
兩個人在柴房里住了一宿!
……
……
……
正要沉沉睡去,朱厚照嘆息一聲。“李吏,你敢讓我睡柴房,這件事情若是傳了出去,父皇肯定不會饒了你的……”
“不是有臣還陪著你呢嗎?而且殿下你確定會傳出去?堂堂的太子睡柴房可是很丟人的?”
面對朱厚照的嘲諷,李吏毫不在意。
聞言,朱厚照雙眼一黯。“我父皇可能挺不過這一關了,我今日偷聽到太醫(yī)說……”
說道這里,朱厚照遲疑了片刻,但是最后還是毫不猶豫的說了出來。
“我偷聽到我父皇可能挺不過這一關了……”
柴房并沒有掌燈,李吏聽著朱厚照唉聲嘆氣,沒有出聲,只是不住的安慰。
“李吏,若是我登基,我定要殺掉那些氣死父皇的大臣!”
黑暗中,朱厚照的話語里充滿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