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君,是公司出啥事了嗎?”
“媽,沒有。”
“那你怎么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真沒事,只是有些累。”
隨口應付著母親,梅怡君心不在焉地吃了兩口晚飯,便借口公司還有事情沒做完,一個人躲進了書房中。
“唉,公司,公司,整天滿腦子里就只有公司,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為自己的婚姻大事多想想。哼,等你爸爸和哥哥從國外回來,說啥也不讓你再做這個總經理了。”
不想聽母親的嘮叨,梅怡君趕緊把書房的門從里面嚴嚴實實關起來,坐到書桌前,打開電腦漫無目的瀏覽一眼,卻什么都看不進去。
“小和尚,你究竟去了哪里呢?”
似乎沒有發覺自己為何如此關注那個穿僧袍留道士髻滿頭黃發十四五歲少年的異常舉動,梅怡君又不由自主地在腦子里把認識小和尚孫明色的點滴都回想了一遍。
只是沒過多久,沉思中的梅怡君就被放在桌上的手機鈴聲給驚醒了。
“梅總,是我,崔道元。”
“哦,你們回來了嗎?”
“是的,梅總,飛機剛剛落地。”
“順利吧,人接回來了嗎?”
“還算順利,接回來了。”
“崔師傅辛苦了,快回家休息去吧。”
隨即梅怡君又撥通了王春華的電話,大致詢問了一下接人的過程,并連聲向王春華道喜。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宜過多打擾他們一家,簡單幾句之后就掛斷了電話。
“孫小明,孫明色,年齡相仿不稀奇,長相相似也不稀奇,可是怎么會有那么相似而又怪異的胎記呢?”
想到這里梅怡君不由自主翹了翹嘴角,盡管她并沒有親眼所見小和尚孫明色屁股上的胎記,可是能夠讓一個日思夜想十年的母親看錯的紅屁股,一定有著非同尋常的相似之處。
“有機會一定要親眼看看。”再次自言自語一句,梅怡君沒來由感覺臉上有些發燒,忍不住在心中自嘲道:“嗤,這有什么好害羞的,自己的年齡差不多是人家的兩倍,何況那還是個小和尚。”
就這樣,一個人坐在書房中,東一下西一下地胡思亂想著,時間不知不覺便來到了子時。
叮——,叮——,叮——。
聽到手機發出的輕微聲響,知道這是有重要新聞的提示音,梅怡君順手拿起來打開瀏覽器一看,見是本市公安局發言人正在會見記者的視頻。
“請問剛剛發生在西市醫院偷盜新生嬰兒的主犯抓到了嗎?”
“當場抓住一男一女兩位犯罪嫌疑人,因目前還在審訊中,尚不清楚其背后還有沒有指使者。”
“你好,我是市晚報的記者,你能把案發的詳細過程描述一遍嗎?”
“當時是趙警官在西市醫院執勤,而且也是趙警官抓住的犯罪嫌疑人。具體細節,你們可以采訪趙警官。”
說著,發言人隨手一指身邊那位年齡在三十歲左右的年輕警官。頓時在場的記者紛紛把話筒和鏡頭對準了趙偉。
“趙警官能否詳細給我們介紹一下當時的情景?”
“至于抓到兩名嫌疑人的細節,警局已經派人到西市醫院調取監控視頻了。另外,我隨身佩帶的執法記錄儀也記錄下來一部分,局里也正在安排有關人員進行解讀,想必馬上就會向社會公開。”
趙偉可不想親口介紹當時的細節,因為到現在他對于那兩句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話還心有余悸,而且也根本無法解釋那輛突然停下來,不論駕駛室里的嫌犯怎么踩油門都無法移動分毫的汽車的異常現象。
“怎么又是盜拐嬰兒的案件?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里已經發生三起了。難道那些人的心都不是肉長的嗎?”
親眼所見因兒子被拐而發生在王春華和孫吉才夫婦身上,讓人心痛表現的梅怡君,對于那些偷盜拐賣嬰兒的人販子更加恨之入骨。
很快,如警官趙偉所說,新聞中已經開始播放由執法記錄儀拍下來的視頻片段。
第一個鏡頭便是一輛車輪發出刺耳的與地面摩擦聲音,并冒出股股濃煙,停在治安崗亭外的七人座面包車。
繼而則是駕駛員下車檢查,然后被值班民警趙偉詢問、攔截,并強行鉆進駕駛室繼續猛踩油門,試圖想要逃跑的影像。
當然,兩人的對話也能聽的清清楚楚。隨著視頻的播放,梅怡君腦海中逐漸冒出來數個疑問:
怎么加油都不走的汽車;
為何在警官趙偉一次莫名其妙回頭四顧的動作后,突然由懷疑嫌疑人是有意逃避醫療費,而改為了懷疑對方是在偷盜嬰兒?
以及眼看汽車不能開動而撇下車輛和車里懷抱嬰兒女嫌犯跑出去一兩百米后,突然摔倒在毫無障礙馬路上的犯罪嫌疑人的異常舉動;
警官趙偉第二次更加明顯像是聽到了什么,而臉上流露出驚容的轉頭四顧動作;
還有,等增援的警力趕到,并控制住一男一女兩位嫌疑人后,一發動就能順利開走的嫌疑人使用的車輛。
“怎么近來總是發生怪異到難以解釋的怪事呢?”
視頻中警官趙偉接連兩次莫名其妙回頭四顧的動作,不由讓梅怡君聯想到今天中午開車從王春華他們居住的小區回公司路上,耳邊清晰聽到的那聲,明顯是來自小和尚孫明色的佛號。
一聯想到小和尚,梅怡君眼前頓時又出現了前幾天在紫霞閣二樓大廳內,酒會上的賈明貴和曹儒捷莫名其妙摔倒的一幕。
事后梅怡君曾經仔細分析梳理過,并得出了如下結論:賈明貴是受人陷害,目的是想讓自己出丑;而曹儒捷則明顯有被人報復的跡象,換句話說就是致使賈明貴摔倒,想讓自己出丑的始作俑者極有可能是曹儒捷。
盡管近來梅怡君一直在想,那個暗中讓賈明貴做出有悖常理舉動,最終避免了讓自己當眾出丑,并懲罰了始作俑者曹儒捷的人會是誰。卻始終得不到一個讓她滿意的答案。
會是小和尚孫明色嗎?
自酒會之后至今,梅怡君在心中無數次如此自問過。因為思來想去,整個酒會上面對那突如其來的一幕,現場一百多人中,臉上始終波瀾不驚的就只有小和尚一人。
可是,如果真的是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這才是真正困擾梅怡君的關鍵問題。不論是不是小和尚孫明色,還是另有他人,梅怡君最想知道的是,他們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受過高等教育的梅怡君可不會輕易相信什么特異功能之類虛無縹緲的事情。
“假如,假如那真是他做的。”梅怡君又習慣性地按照以前讀書時養成的習慣——歸謬反駁法(就是說先假定一個荒謬的結論,然后再用事實依據來論證其不能成立的方法),試圖推翻自己關于有可能是小和尚孫明色暗中解救了自己,并懲罰了曹儒捷的結論。
只是,曾經百試百靈的方法卻第一次失效了。不僅如此,除了相信科學外,也十分相信女人第六感的梅怡君反而越來越覺得,酒會上發生的那一幕,十有八九應該就是小和尚孫明色做的。
“那么剛剛發生在西市醫院的事情呢?”
想到這里,梅怡君在內心中重復了數遍“西市醫院”這四個字后,最終竟然翹起嘴角,流露出一個十分自信,而又稍顯得意的笑容。并隨口說道:“小和尚,我就知道你絕不會一走了之的。”
隨即,因為沒有找到突然離開王春華家的小和尚孫明色帶來的沮喪,以及剛剛在關于西市醫院偷盜嬰兒案件視頻中發現的怪異之處帶來的困惑,剎那間都消失不見,梅怡君一直緊皺的雙眉一下舒展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