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葉城示意他說明白，他想了想說道：“我剛開始聞到臭味的時候就覺得跟一般死人的味道不同，因為我的鼻子特靈，我隱約覺得有四股味道，一股是死人的，現在看到這個坑可以肯定第二股是動物尸體的，第三股應該是坑里那些液體，我覺得是福爾馬林，因為我在醫院干過活所以很熟悉這種味道，現在就還有最后一種不知道是什么...”

“福爾馬林不是有防腐作用嗎？”我有些不解。

“對，但為什么會用在這里，實在是奇怪。”

我沉默半響道：“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魚魚，再打個盜洞出去，然后繼續找哀牢王的墓。”

葉城搖搖頭：“你想的太簡單了小樂，我們必須搞清楚這里的一切才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找到魚魚，然后保證她安全，這點你不用反駁，我去過太多兇險離奇的地方了，這種地方容不得半點馬虎。如果我們沒探清楚這里的底細，別說魚魚，很可能我們自己都要交代在這里，另一方面，憑我多年下地的經驗，我覺得這里和哀牢王有莫大的關系。”

我默然，我知道是我自己急躁了，太爺爺和我說過，戰勝未知的辦法就是把它變成已知，只要把這個地下洞穴的由來和目的搞清楚了，那這里就對我們沒有任何威脅，我們也能很快找到李魚魚。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忍不住犯二，大概是因為生平第一次意識李魚魚可能會死，所以慌了。我深吸一口氣：“聽你的葉子，全由你指揮。”

葉城擺擺手，笑道：“接下來要下‘屎坑’了。”

我忍住胃里的翻騰，從包里拿出衛生紙塞住鼻子，又掏了把洛陽鏟出來，我和葉城找了個位置，揮舞著鏟子把動物尸體鏟到坑外面，這個過程簡直跟吃屎沒什么兩樣，我幾乎閉著眼睛操作。約摸一根煙的時間，葉城忽然喝道：“停！”

我蹲下俯身研究出現在洛陽鏟下的那個東西，那是一塊泡腫了的軟綿綿的肉，和動物尸體不同的是上面覆蓋著一層布料，我和葉城把這具尸體翻了出來，果然是一具人尸。我忍住嘔吐的欲望說道：“這人什么身份？”

“好像是個日本士兵，”葉城圍著那尸體瞧來瞧去似乎一點也不惡心，“你看，這軍裝的款式很明顯是二戰時候日軍的裝束。”

“能得出什么結論？”

“暫時不能，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就算被福爾馬林浸泡著，尸體也不太可能從二戰保存到了現在。”葉城說道。

“繼續挖？”我皺著眉。

“繼續，”葉城拿起洛陽鏟，“越往下挖，我聞到的第四股氣味越來越濃了。”

我只得苦著臉繼續體驗吃屎的滋味，接下來我們又挖到幾具人的尸體，分別是高大的老美和蘇聯人，看來二戰的時候蘇美日英幾伙人真的在這里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約摸又過了一根煙的時間，我們再次挖到了一具尸體，這次有所不同，尸體穿著盔甲。

“這他娘的又是老美的黑科技？鐵制防彈衣？”我不解道。

葉城沒說話，他研究了一會才道：“好像是一具古尸。”

“古代人？”

“對...”葉城沉吟著，“小樂，你知道我國古代什么時候冶鐵技術才成熟的嗎？”

我一下被問的莫名奇妙，腦子里全是高中那點半吊子的歷史知識，我想了想說：“好像是戰國...你是說這具尸體的盔甲是戰國時候的冶鐵技術打造的？也就是說這是一具戰國時期的尸體？”

“不是，”葉城搖搖頭，“既然戰國時期冶鐵技術才成熟，那在這之前鐵制盔甲就不可能普及到軍隊中，所以這具尸體是在戰國更早之前，因為這副盔甲不是鐵的，是青銅。”

“西周？春秋初期？”我滿腦子里都是疑惑，“事情他娘的越來越詭異了，一個可能是近代軍事基地的地方居然出現了千年前的古尸...”

葉城看了我一眼：“哀牢王不就是戰國時期的嗎？”

“難道這里真的和我們要下的那個墓有關？”我整個頭都大了。

“我的經驗和直覺告訴我是這樣的，不過這又說不通，哀牢國既然是戰國時期的封建國家，那他的軍隊應該穿鐵制鎧甲，為什么還要選擇成本更高的青銅鎧甲呢？”

我苦笑一聲，鬼才知道，也許那個時候鐵和青銅的使用并不如想象中那樣有嚴格的時間界定，一種先進的技術要替代另一種落后的技術，并不是瞬間發生的，它是交互使用和逐步取代的過程。不過葉城不同意我的想法，他說這些歷史定論都是無數優秀的歷史學家用嚴謹的態度研究了幾十年甚至一個世紀才得出來的，我們種半吊子與其輕易否定不如相信。我擺擺手示意現在不是進行學術討論的時候：“還挖？”

“挖！”

我拿起洛陽鏟正要繼續挖，卻突然聽到一陣聲響，我按住葉城叫他仔細聽，一陣陣摩擦地板的聲音從尸坑周圍連接的那十幾個洞穴里傳來，有什么東西來了。我和葉城對看一眼，背起包輕手輕腳的退回我們來的那個洞穴，然后關了手電靜靜潛伏。

沒多久，每個洞穴里各自爬出一個黑影，還是人形的，在看到那些輪廓的一瞬間我就知道是外面那種猴子。猴子弓著背，手里拖著一個東西，由于沒開手電也分辨不出是什么，只見猴子那那東西扔進坑里便轉身回了洞里。我們屏息等所有猴子都走光才打開手電上前去看，果然那東西就是動物的尸體，這也證實了葉城之前的猜想，這里堆積的動物尸體都是猴群從瀑布下的深潭搬運進來的。

我正要和葉城說話，洞穴里又聽到了聲響，猴群又來了，它們還是拖著一個東西扔進坑里，等猴子走后我們又開燈上前，還是動物的尸體。我們這樣在暗中足足觀察的十多分鐘，猴群來回十多次都是做同樣的一件事。

我們蹲在黑暗中，猴群又來了，這次它們把動物尸體扔進尸坑后并沒有像剛剛那樣返回洞穴，它們抬起頭凝視著我們這邊。

“那個...我沒忍住放了下氣。”葉城干笑一聲。

“你他娘的真是天才！”

我罵了一句轉身進洞頭也不回的就跑，葉城追在后面：“人生有三急，屁不能忍吶！”

被屁驚擾了的猴群憤怒不已，怪叫著要撕裂我們，我跑在最前面大罵葉城這個傻逼，這次可沒有瀑布那種天然屏障，一旦被追上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要不要進那些小岔洞！”葉城在身后吼道。

“我他娘的哪知道！”

“還是別進！太小了跑不開！去另一條有標記的洞！說不定是咱們前輩指點的明路！”

很快，我就跑回了標記有閃電的岔路口，我轉身鉆進另一條標刻著“lab”的洞穴，這條洞穴和剛剛那條不同，一是沒了尸臭，二是越往深處空氣漸漸干燥，并且洞穴越來越狹小，沒跑多遠就只能容下一個人行動。我弓著身慢慢的開始吃力，已經跑不起來，我回頭發現葉城干脆蹲在地上停了下來，我調侃他：“咋？你這是放完屁要拉屎？”

“去你大爺的！你沒發現猴哥沒有追來了嗎？”葉城掏出一根之前濕透了的煙點了幾下，居然點著了。

我一愣，這里干燥得也太不合常理了，我們進洞不到三分鐘煙就干了，這么一想我頓時感覺口干舌燥，我又凝神細聽，身后果然沒了半點聲響，我也點了根煙狠狠的吸了一口說：“你熱不熱？”

“出油了，”葉城抹了把臉，“我有點不太自在，你說猴哥突然不追咱了是為什么？我說肯定不是它們學孫悟空成佛吃齋了，肯定這條洞有什么貓膩讓它們覺得危險。”

我抽著煙沒有話，下到這個地下空間已經有段時間了，也就是說李魚魚已經失蹤近半小時了，時間越久她越可能出事。我不想再有任何拖延，目前來看這里的主洞穴就兩條，標有閃電的我們已經進去過，還有一條就是現在這個，不管有什么危險都要先闖進去看看。我的想法就是要翻遍這里的每一個角落，找到李魚魚。

“GO！”葉城掐滅了煙帶頭繼續前進，他知道我的想法。

我打著手電在后面照路，洞穴越發狹小，到后面直接趴下匍匐前進，更讓我不安的是洞內溫度越來越高，我感覺我那緊貼著洞壁的傳家寶都快起火了。最關鍵的不是熱，而是干，我的嘴唇已經開始裂開，我咽了一口已經不存在的唾沫說：“葉子，這里不會有一座活火山吧？”

“別他娘的烏鴉嘴！”葉城罵了一聲，嗓子都有些沙啞。

他說了一句就開始沉默，因為他比我壯碩很多，爬得極其吃力，他的整個人都快貼著洞壁，露在外面的皮膚被灼傷成了紫色。我也沒什么說話的欲望，低頭悶聲前進，又爬了幾分鐘，葉城忽然停了下來，我一個剎車不急撞在他的屁股上。

“從這里開始又是人為的盜洞。”他說道。

“是同一個人打的嗎？”我問。

“從打洞的手法看，其中一條是，另一條不是。”

“前面出現了兩個洞？”

葉城沉默了一下才道：“對，但是我們過不去了。”

“到底什么情況？”我叫他描述清楚些，因為洞穴的狹窄，他在前面完全擋住了我的視線。

他又沉默一下才說：“洞穴被一塊石頭擋住了，怎么說呢...你就想象一下，用一把刀橫切一根塑料水管，切下去后別拿開刀，就是這種感覺，兩條路都被突然出現的石壁切斷了。”

還沒容我說話，他又說道：“石壁的另一邊好像有什么東西要過來。”

我一驚，豎起耳朵一聽，果然有聲響，就像指甲抓在玻璃上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手電筒沒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