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間的門被人從外邊推開，胡虎探進頭來道，“我鞋擦完了，你這邊怎么這么慢。”

和時不待擠一塊坐著，反正擦鞋女孩聽不懂，胡虎擠眉弄眼道，“我知道你們語言不通，溝通有障礙，這不，我專門過來當翻譯了，夠意思吧？”

時不待樂呵道，“成，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說來就來，胡虎對女孩嗚哩哇啦講了一串，女孩細聲細氣地回答，胡虎告訴時不待道，“她說她叫灰原由美，我們可以叫她灰原。”

接下來是同步翻譯時間。

“灰原你是高中生嗎？”時不待問道。

灰原眼神一黯，回答道，“不是，我家里窮，沒能念高中，如果按照年紀來算，她今年應該念高二了。”

時不待有些驚訝，他以為發達國家社會保障做的極好，應該人人有書讀才對，沒想到也有迫于家庭壓力無書可讀的可憐姑娘。這時，胡虎在一邊用華語說道，“日府雖然打工報酬高，但與之相對物價昂貴，學費也高，負擔不起的家庭不在少數。”

“有些家長認為，與其讀書花錢，不如早點送出去打工，還能給家里帶來一筆收入。”

時不待怒道，“難道日府家長寧愿讓自己的孩子來打這種工？也不讓他們去讀書？”

“這我就不知道了，也不好問灰原。”胡虎攤手，做了個無奈的手勢。

可能灰原從二人的交流中看出了些許端詳，她忽然著急地說了很多話，語速急促情緒也很激動，甚至連胸口都在上下起伏。胡虎聽完，趕緊搖手，也顯得很急躁的樣子。

“怎么了？”時不待一頭霧水，看向胡虎。

“灰原說她只擦鞋，不做別的服務，要你千萬別誤會。”胡虎不好意思地說道，在別人面前，以語言作為障礙評頭論足，的確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情。

時不待也很羞愧，蹲下來看著灰原認真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對你不能繼續念書了感到遺憾，如果無意傷害到你了，希望你能原諒我。”

胡虎翻譯完，自己也道了個歉。兩人如此客氣，倒把灰原搞的不好意思了，她羞怯地抿嘴笑了笑，垂頭說道，“雖然一開始有些難過，不過后來想到能減輕家里的負擔，我也很開心，我想努力賺很多很多錢，這樣我將來的孩子就能念書了。”

聽者兩人表情一變，時不待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卻被胡虎用眼神制止了。

胡虎道，“你只能幫她一個，可這世上讀不上書的孩子有很多，你無能為力。而且灰原自尊心很強，你這樣會讓她感到難過的。”

時不待心中嘆了口氣，胡虎說的他何嘗不知道，可這事發生在他眼前了，他能不管不顧嗎？

“我想成立個助學基金會，也許能用基金會的錢幫助灰原重新上學。”灰原讓時不待援助學生的想法愈加熱切，他決定回國就著手實行這個想法！

“你瘋了，你知道一個基金會需要多少啟動資金嗎？基金會就是個無底洞，未來你賺的錢都不夠投的！”胡虎告誡道，“想法多是好事，但太多反倒會讓你一事無成！”

時不待不認可胡虎的說法，搖頭道，“窮人有窮人的辦法，我沒想從一開始就搞大的，按照實際情況來，能援助一個是一個。我相信，只要好好管理，基金會能越做越大，到時候就有能力幫助更多的人。”

“你是還沒成企業家，就有企業家的抱負了。”胡虎挖苦道，“人家做慈善是為了宣傳企業，你這圖什么啊？”

時不待想也不想回答道，“圖得心安。”

胡虎沒話講了，他發現新交的這位小朋友，真是個讓人無話可說的人。將時不待的意思原原本本和灰原說了，灰原眼睛紅的跟小兔子似的，趴伏在地感激道，“阿里嘎多！”

趕緊把灰原扶起來，這句話他聽懂了，是謝謝的意思。實際上，胡虎隱藏了部分事實，他沒說基金會尚未成立，只說基金會能承擔她的學費，讓她放心繼續念書。這無疑是小聰明，但如若不這樣說，灰原不會答應，也許這個謊言會改變灰原的一生，所以非常值得。

臨走前，時不待給灰原留了一筆錢，當然是日幣，是在機場銀行兌的，匯率上很吃虧。數額是經過商榷的，不太多，但應當足夠灰原念完高中了，她是時不待名下基金會的第一位援助者，這份援助將持續下去，直至她完成所有學業。

出了小巷，腳下的皮鞋閃閃發亮，胡虎看著時不待笑道，“做好事的感覺怎么樣？”

“還行，其實我一直在想以后賺了大錢怎么花，現在終于想到了。”時不待很認真地說道，“可以捐啊，把錢從富人那賺了返給窮人，這也算劫富濟貧了吧。”

“能捐給我不？”胡虎板著臉一本正經地問道。

“晚了，以你現在的年紀只能念老年大學，我目前設想的資助對象年齡區間是十二歲到二十五歲，很遺憾，你不在此列。”時不待嘴里嗖嗖吐出刀子。

胡虎傷了一臉血，捂住發疼的胸口，久久無法言說。時不待想，大概是跟師姐學的，這可不能怪他。

“我們好像忘記吃東西了。”胡虎猛拍頭道。

“我飽了，秀色可餐。”時不待摸摸肚子道，“別愁了，買幾包泡面打包回酒店吃吧，都這么晚了，困死我了。”

“也行。”胡虎粗嗓門呼哧呼哧笑道，“估計那家店的東西你也吃不飽，一盤一盤只有一丁點東西。”

在街道邊的便利店一口氣買了六桶泡面，和胃口或者饑餓程度無關，日府的泡面一桶只抵華國的二分之一，時不待嚴重懷疑日府人集體屬貓。

提著泡面汽水找了家酒店，這回看門面就很正經，應該不會有錯，在前臺辦好入住手續，刷卡開門，嗯，門后沒有小卡片，這點比華國好。然后一坐床上，往床頭柜上一看，時不待驚呆了。

床頭柜上大大方方擺著兩樣物品，一是塑料盒子，有薄膜未開封，上頭雖是日文，可圖片大家都能看懂，是安全用具。另一物件更直白，那是一個小冊子，冊子里頭有照片有姓名還有聯系方式，甚至還有身材各項數據，實乃詳盡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