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清風楞了楞,停了下來。
他清醒過來了嗎?
沒有!
他只是一愣,然后伸出手臂便向水兒砸去,他竟連水兒也不認得了。
這舉動讓須菩提等人皆膽戰心驚,可是,他們根本來不及去阻止,牧清風實在太快了,就連水兒也來不及躲避,他們又能做得到什么。
水兒卻不是不躲避,她根本是視而不見,不聽不聞,她早已閉上了眼睛,她絕不相信牧清風會這樣對她。
可是,牧清風卻實實在在的砸了過去,難道今天水兒注定要死在牧清風的手里,難道牧清風就注定清醒過后要受那追悔莫及的苦痛折磨。
沒有,因為牧清風已砸不下去,水兒與他之間憑空多出個人來,只是輕輕的伸出手托住牧清風的手臂,他便再也砸不下去了。
那人戴著一個面具,似鐵非金卻泛著金屬味兒,滿頭白發扎成辮子直至腰間,單手負背好不狂傲,阻止牧清風就如吃飯喝水般簡單。
須菩提看到此人,心便“疙瘩”一聲的開始崩塌,內心只剩一個聲音不斷的在狂叫:“天!……天!……!”
天淡淡的看了須菩提一眼,然后又看了水兒一眼,便說道:“且退開,如何?”
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他說完,便輕輕向前一推,牧清風竟就倒飛而去。
這等力量,著實可怕,須菩提說要弒天,卻是個笑話了,有何能力?天只怕伸出一只手指便能摁死他!
牧清風倒飛而去,但卻又一下反應過來了,通紅的雙眼更加通紅了,狂嚎一聲竟又化為一道七彩炫光,向天極速而去。
天根本毫不在意,只是慢騰騰的向前跨了一步,一步便已到了牧清風跟前,只見他伸手,時而向上,時而向右,慢騰騰的如拍蒼蠅般拍著,可是卻又每一次又將牧清風的攻擊化解掉。
天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說道:“太慢了,太慢了啊!”
說完這句話,便見他的拍打漸漸的快了起來,邊拍還邊說:“天下神通,唯快不破,這般慢為何不安靜點?”
話音落,響亮的拍打聲便響了起來,只是一拍,牧清風便又被拍飛。
“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
天帝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快,動作也越來越快,他已化作一道幻影向牧清風追擊而去,肉眼竟是已看不到他的身形。
牧清風卻不斷的后退著,他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只聽得“彭彭”聲不斷的傳了出來。
天竟已強大如廝!
須菩提的神情無比苦澀,無比落寂,無比憤怒,他本以為失常的牧清風力量足以逆天的,可沒想,他的夢想竟被天如此簡單粗暴的打碎了,逆天,怎么可能!
是的,定是這樣,你看須菩提不是心灰意冷了嗎?不然,怎會甘愿閉上眼睛,連看到牧清風落敗都不敢!
不!他看到的不是牧清風的落敗,而是自己的落敗!
可是,牧清風怎么能落敗,落敗就代表著死亡。
蒼天無情,豈能幸免!
也許是因為求生的本能,失去意識的牧清風竟雙眼再次爆發出紅光,不僅僅是紅光,是無比耀眼的紅光,那紅光竟透過了七彩戰甲,直逼眼前的天,直逼了整個天地!
天吃驚的退后一步,驚疑道:“妖?這絕不止是妖!”
牧清風卻是狂嚎一聲,向天沖了過去,只跨一步,便消失了所有光芒,再不見他的身影。
天冷哼一聲,也向前跨了一步,同樣消失了。
兩人再不見蹤影,兩人難道就這樣人間蒸發了嗎?
不,他們一直都在,上下左右全部都是他們的身影,因為沉悶的撞擊聲不斷的傳了出來,在前方,在天際,在白云間,又在眾人的腳下!
這是生死之戰!一場他們看不見的生死之戰,水兒睜開了眼睛,卻是只能無奈的擔心著,她完全插不上手,只能焦急的等待著,所有的人都只能等待著。
終于,有人顯出了身形,卻是牧清風,倒飛而去。
緊接著,天也顯出了身形,卻是傲然而立。
水兒的心“疙瘩”一聲,牧清風敗了!
須菩提卻是臉如死灰,牧清風敗了!
天望著止住了身形的牧清風,終于開口說話,卻不再淡然,冷道:“事出尋常必有妖。”
說完,血從天的嘴角流了出來,順著面具滴落。
竟是天敗了!
水兒不由狂喜,須菩提卻是哭了出來,恍若戰勝天的是他一般。
天看到兩人的神情,不由冷哼一聲,說道:“你們高興得太早了,喜怒流溢于表不是好事。”
說完,只見天向天一指,一指便是風動云涌,只見云層中間突然出現一個漩渦,不斷的旋轉起來。
這旋轉竟引得滿天的云不斷向那漩渦靠攏過去,被吸收,擠壓,不斷的擠壓,云層越來越少了。
緊接著大地又晃動了起來,只見地火噴發,山崩地裂,萬民哀嚎,天地同時變色。
天終于方向了手指,念道:“天地為甲,皆由我心!”
然后,便見漩渦散,風云定,一架全身漆黑的戰甲恍若魔神般從云層中露了出來,天卻已是失去蹤影,已在那戰甲中。
戰甲如山,卻只是一角,其真實面目不知連綿多少萬里,竟是在云層中若隱若現。
須菩提終于見到天的真正面目,什么夢想,什么弒天,此刻皆被拋到了九霄云外,他的心中只剩驚懼了。
這叫他如何不驚懼,這龐然大物,決然不是虛有其表,他的每一片肌膚都散發著令他恐懼的力量,僅僅只是露出一角,那威嚴竟讓他幾乎站不起來。
這是,天的威嚴,不要說他們,你看那天地萬物,就連花草樹木何不是只能在這威嚴下瑟瑟發抖。
牧清風今日是必死無疑了!
是的,牧清風的戰甲竟被天的威嚴震得支離破碎,他那七彩戰甲,悍勇棍棒早已消失無蹤,露出了本來的身形。
但事實是這樣的,這七彩戰甲與他的武器之所以會消失無蹤,乃是牧清風氣力用竭的結果,他的對手可是天,你以為傷他那么容易,牧清風用盡力氣僅僅只是給了天小小創傷而已,當然以牧清風目前的功力來說,能傷害到天已是奇跡了,結果就是他終于用盡了所有力量,就連戰甲本身的力量都用盡,恢復了本來面目。
這一點不但很多人不知道,就連牧清風自己都不知道,所以牧清風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的龐然大物,還嚇了一跳,納悶發生了什么事。
牧清風這一清醒了過來,支持他的最后一絲力量終于消失不見,突然覺得腳下空洞洞的,然后就掉了下去,嚇得他哇哇大叫了起來。
但,他馬上就被水兒接住了,牧清風被水兒抱住后,還納悶道:“剛剛發生了什么事?我怎么覺得全身虛脫,現在還腳軟?”
水兒苦笑一聲,說道:“你啊,是睡多了做夢竟做到天上來了。”
牧清風不信道:“扯淡,做夢怎么能做上天!”
水兒說道:“不上天,你怎么會虛脫,會腳軟呢?”
牧清風自然不會去相信水兒的鬼話,他明明記得自己被萬軍包圍正陷入苦戰中的,可是后來發生了什么,他為什么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須菩提這時也飛了過來,苦道:“你帶他走吧,我來拖住他!”
水兒卻苦笑一聲:“在天面前,能走得了嗎?”
須菩提頓時無言以對,只是一臉悲憤,又是這種無力感。
水兒將牧清風交給須菩提,走上前去,喊道:“我跟你回去,你放過他吧。”
天不以為動。
水兒又喊道:“你知道的,我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的。”
這句話終于讓天動容了,只聽得他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一介螻蟻竟敢冒犯天的威嚴。”
天帝這時走上前來,說道:“屬下研究出一囚牢,謂之為五獄山,不如將此子囚于此牢籠中讓他孤獨至死如何?”
天聽得這話,甚是滿意,說道:“就這般處理吧。”
說完,只見他一個回首,鉆入厚厚云層中,再不見蹤影。
牧清風就納悶了,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剛想問:“到底發生了什么,就沒人能告訴我嗎?”
只是,這句話還沒說出口,便見須菩提說道:“你想活命,想水兒活命,須得照辦,這都是為了你好。”
說完,便是將手一松,牧清風張嘴還來不及問出一句話,便見一黑壓壓的東西向自己壓了過來,他失去了意識,盡是黑暗。
水兒一臉悲傷,終于忍不住流下淚來,說道:“我還是救不了他。”
須菩提嘆道:“我沒想到天是不可逆的,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你盡力了。”
天帝拉著桃花的手,一直看著兩人,此時終于說道:“你們跟我走吧。”
不跟他走,又能如何,他們怎能逃出天的手掌心。
須菩提帶頭向前走去,他并不畏懼會承受哪種苦難與折磨,但他又停了下來,轉身看著水兒,終于忍不住問道:“這事本與你無關,你若逃,天未必拿你有辦法,為了他,值得嗎?”
水兒聽得這話,卻擦了擦眼淚,然后笑了笑,說道:“你知道飛蛾嗎?明知道會受傷,卻還會向火撲去。”
然后,再也不管須菩提,向前走去。
須菩提看了看前面的水兒,又看了看桃花,終于嘆了口氣,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