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的戰斗經驗是何等的豐富,方前觀戰時,便知道暗夜使黑瞳落于下風,他們之間的局勢勢必要靠外力來打破,不然任其發展下去,最后落敗的必定是暗夜使黑瞳。
此時他與暗夜使黑瞳可以說是同坐一條船上,暗夜使黑瞳這條大船若是翻了,他自己也難保周全,所以,黑袍便趁眾人的注意力給水兒與暗夜使黑瞳的戰斗吸引時,偷偷的變了身,對水兒發動了襲擊。
這也要怪牧清風等人輕敵了,他本以為黑袍與自己一般身受重傷,是失去了戰斗力的,畢竟是他砍斷了黑袍的十幾根肋骨,換做正常人類早已死去了。
對的,黑袍不是正常人類,他非旦不是正常人類,而且還不是人,他是機器人。
所以他不會死去,不會失去戰斗力,他并沒有疼痛感,他的戰斗力只是打了個折扣,所以他還能戰斗,最起碼能對水兒實施偷襲。
而黑袍是何等老辣的人,他知道自己偷襲的機會只有一次,失手便會葬送自己的性命,于是他在最恰當的時候發動了偷襲,這時間恰當得連暗夜使黑瞳這等強人都掩飾不了心中的歡喜,所以便有了眼中的那抹喜色,那是情不自禁的喜色,這喜,代表著黑袍偷襲的成果足以讓暗夜使黑瞳反敗為勝!
本以為要跌落至地獄,卻發現上升到了天堂,如此巨大的反差就連暗夜使黑瞳這等人物都意外得心事外露了。
如果水兒是江湖經驗豐富閱盡人間滄桑的人,定會對暗夜使黑瞳眼中那外露的喜色產生懷疑的,只可惜,水兒太單純,也太善良了。
為什么!這個世界吃虧的總是單純善良的人,好人就注定要被欺負嗎?
不是的,最起碼水兒不是!因為他已沒有時間去學習世故,從而讓自己變得丑陋,更因為這個世界的壞人總是太小看好人了。
水兒前后受到夾擊,但她并不慌亂,只是冷哼一聲,然后便向上沖去,破去了兩人的合擊之勢。
暗夜使黑瞳與黑袍見水兒向上沖去,心中不怒反喜,兩人皆是戰斗經驗豐富的高手,本就料到不可能一擊得手,水兒有可能向上或向下逃去。
而像他們兩人這等人生閱歷豐富之人,早就料定水兒顧及地面上牧清風的安危,肯定會選擇向上逃去,果不其然,正如他們所料,他們的真正殺招都留著等待水兒向上逃去,這叫他們心中怎能不大喜。
黑袍這段時間來在牧清風手下連連受挫,心中早已恨不得生吃其肉了,此時見水兒落入自己的圈套之中,更是興奮得長嘯一聲,越發加速的向水兒殺了過去,他心中此時只想早早的打敗水兒,然后狠狠的修理牧清風。
只可惜樂極容易生悲,黑袍向上疾沖,突然便覺一股龐大的力量向自己撞了過來,他頓時毛骨聳然,只覺整個天地的氣流都亂了套,化成那澎湃的洪水,向自己沖了過來。
黑袍身形在半空中微微一澀,瞬間靜止,只是一瞬之后,他便向那洪流前的一片葉子,被撞得向后極速退去毫無反抗之力。
暗夜使黑瞳見到這一幕,心中頓時驚駭萬分,但此時她想退已是來不及了,當機立斷,她趕忙打開了手中的黑傘,只見那黑傘極速的旋轉了起來,天地間的氣流頓時以那黑傘為中心旋轉了起來。
四周狂風大作,刮得塵土漫天,牧清風與冷洋洋兩人簡直連站都站不住了,冷洋洋本想拉著牧清風避風而去,無奈牧清風卻是倔強的不肯離去,非要等到水兒為止,冷洋洋嘆了口氣,只能也留了下來,攙扶著牧清風,任狂風肆虐。
這個時候,又哪里還看得到水兒的身影,只見四周的塵土雜物飛舞,整個世界都變成了土黃色,在這個土黃色的空間里,兩條巨大的龍卷風張牙舞爪的狂吼著,捍衛著各自的領土,終于還是避免不了戰爭,兩條龍卷風憤怒的撞擊到了一起。
這一撞,撞得整個世界便是一窒,然后便猛得噴發出強風,牧清風與冷洋洋再也站立不住了,只覺一股大力將自己向后推去。
牧清風與冷洋洋兩人被刮得頭暈目眩,摔得七暈八昏,還未爬起來,所有的風便都消失了,只留得暗夜使黑瞳拿著黑傘,臉上的表情全是茫然若失。
水兒呢?水兒不見身影,突然之間,水兒出現在了暗夜使黑瞳的身前,毫無預兆。
水兒的臉上沒有悲喜,只是輕輕的伸出手,向前拍去,暗夜使黑瞳這才清醒了過來,見到水兒伸出的手掌,臉上全是驚懼,她不甘的大吼一聲,忙舉起黑傘去格擋。
水兒沒有變招,那一掌輕輕的拍在了黑傘上,只是輕輕一掌,便讓暗夜使黑瞳的所有掙扎都變成了徒勞,暗夜使黑瞳頓時“噗”的一口血吐了出來,然后向地面跌落而去,那黑傘旋轉著向地面落去,只是再沒有驚天動地,像極一朵從樹上跌落的殘敗落花。
水兒雖恨暗夜使黑瞳要置自己于死地,但她卻不想取暗夜使黑瞳的性命,所以并沒有趁勝追擊,而是轉身向另一個方向怒瞪了一眼,然后疾馳而去。
那個方向,黑袍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無名正掙扎著向黑袍爬了過去,羅蝶衣卻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慌亂的選了個方向逃命去了。
無名爬到黑袍身前,剛將黑袍扶了起來,水兒便出現在了黑袍身前。
無名頓時慌亂了起來,終于還是鼓起勇氣站在了黑袍身前,將黑袍護于身后,說道:“你殺了我吧,我愿意彌補我的過錯,只是……我……求……求你放了我的義父。”
無名說這句話時,語氣早已哽咽,他對水兒之情可以說是無半分虛假,只是造化弄人,如今弄成這番局面,他心知此生是無法再有機會跟水兒有半分緣分的了,心中悲苦,只望水兒能念在他對她一片真心,放了黑袍,他自己卻是不愿再活的了,只希望可以以自己之死償還犯下的錯。
水兒看著無名,搖了搖頭。
她心中何嘗不感激無名對自己的情意,但想到無名為了占有自己,百般欺騙自己,意欲拆散自己與牧清風,心中便是氣憤,但念在無名對自己一片情意,她也不打算追究,可是黑袍她是怎么也不愿意放過的了,桃夭夭與王元霸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殺父之仇怎能不報!
黑袍拖著殘敗的身軀,走到了無名的身前,苦笑道:“你走吧,以后好好活著。”
無名卻是倔強的搖了搖頭,怎么都不肯離去,黑袍說道:“難道你不聽我的話了,非得要我跪下來求你?”無名忙說道:“不!不是的!”
“那你就走吧,我來這世間走一遭,做了無數錯事,但我知道,我沒認錯你這個兒子。”
黑袍說完,再也不理會無名,突然便向水兒跪了下去,說道:“主人,我知道錯了。我死而無憾,只求你放無名一條生路。”
無名也忙跪了下來,說道:“不!你要殺就殺我吧!你就放了我的義父吧。”
水兒何時碰到過這種陣仗,見兩人父子情深,便再也硬不起心腸來,可是她觸景生情,不由回憶起從小到大桃夭夭對自己的百般呵護,心中又如刀絞般難受,只恨不得立時殺了黑袍泄恨。
一時間,只覺這無比寬廣的世界,自己從此孑然一生,孤獨終老,心中頓時凄涼無比。但想起上天垂憐,幸而他遇見了清風哥哥,心中才稍安定了下來。
如此一想,方覺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心靈,竟忘記了清風哥哥的安危,心中頓時又是著急又是自責,又念及無名對自己一片情意,而無名也知道錯了,便也就罷了,逝者已逝,就算她將黑袍殺個千遍萬遍,桃夭夭與王元霸也不能復活,她又何必多作孽障,讓這世界多一場悲劇。
于是,她再也不愿意理會兩人,轉身便離去,目光尋找著牧清風的身影,又見冷洋洋攙扶著牧清風向自己走來,見牧清風安然無恙,心中頓時落下了一塊石頭,喜上心頭,放下了所有的防備,太累了,她覺得,此時,她只恨不得快快的躲進牧清風的懷里,好好的夢一場,再也不愿意管這半點世間紛爭。
只可惜,天從不遂人愿,生來喜歡抓弄人。水兒喜才上眉頭,還未凋謝,便又皺了眉頭。
水兒只覺有什么利器從后背穿了過去,又聽得無名大聲的喊著“不要”,然后,她便腦子一片空白,從身體穿過的利器拿開之后,她便覺得喉嚨一甜,一口鮮血頓時從口中吐了出來。
是血嗎?水兒摸著腰部,茫然若失,然后轉過身來,難以置信的看著黑袍,他此時舉著手中幻化而成的利刃,笑得得意極了,而無名,也是難以置信的看著黑袍,只是眼睛淚水模糊了一片,癱作一團爛泥堆在地上,他親眼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被自己最親的親人殺死在自己的眼前,他只覺所有生的希望都離自己而去,他此刻雖然活著,卻已如同死去。
“為什么?難道惡人可以這么假,難道好人就注定要受到傷害?”水兒不甘的想著。
水兒究竟涉世未深,她不知道,往往越是殘暴的人越是怯懦,越是在得意的時候橫行不法的人,越是禁不起一點挫折,在落于下風的時候,立刻就矮了一截子,露出一副可憐的臉相,可如果給了他報復的機會,他便馬上變得像瘋狗一樣狠狠的咬你一口。
牧清風親眼目睹了先前的一切,那利刃雖捅在了水兒的身上,卻如同在他的心上捅了千百刀,他憤怒得失去了理智,心疼得紅了雙眼,再也對自己的身體不管不顧,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冷洋洋的雙手便向水兒沖了過去。
水兒終于支持不住倒了下去,卻倒在了牧清風的懷里。
水兒看了過去,見是牧清風,終于還是打從心底笑了出來,只是此時臉色蒼白,竟笑得無比凄涼。“清風哥哥我們回去吧,回到那山谷中,再也不出來了好嗎?”
“好!我們……我們……這就回去!”
牧清風想努力的笑出來,可是該死的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喉嚨如卡著什么一樣,連說話都哽咽了。
水兒伸出了手,輕輕的拭去了牧清風的眼淚,將手放在了牧清風的臉龐,輕輕的撫摸著,強顏歡笑道:“跟你一起,我無比快活,你又為什么要悲傷呢?”
牧清風忙抓住水兒的手,大聲說道:“我不悲傷,我快活的很,我這就帶你回去。”
說完,便將水兒抱了起來,對所有的人不管不顧,此時,他的眼中只有水兒,他的世界也只有水兒。
只是,走沒幾步,他就又不不得停了下來。
他的身前,暗夜使黑瞳定定的站在那里,見牧清風停了下來,才說道:“你們還是跟我走吧。”
黑袍又在身后大聲說道:“你們今天是跑不了的了。”
說完便哈哈大笑起來。
牧清風看了懷中的水兒一眼,水兒卻安靜閉上了雙眼,再也不愿意理會一切,牧清風怎能不知水兒心意,遂堅定的說道:“我答應我的妻子要帶她回家,就一定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