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尋找
在一個極度慌亂的早晨,我去了林敢家,林父說他兒子看望浪仔去了。
我恍恍惚惚地飄到浪仔他班,看著苦苦掙扎的高四學生浪仔,我突然清醒了。
浪仔說林敢去密市找馬巧娥去了。
我說我表弟海綿丟了,浪仔嚇了一跳,立即請假幫我尋找。
浪仔提議去每一個醫院看看,沒準能找到,我不抱以任何希望,因為頭腦已經混亂。
他媽的,關鍵時刻,電摩托車突然沒電了,我把它鎖在校門口,然后和浪仔坐車出發。
國道上,無數拉煤車疾馳而過,蕩起無窮的黑色灰塵,把一切通通吞噬。一排排拉煤的怪獸揚起罪惡的灰塵,向國道四周侵略。
我們坐著電瓶車穿越國道,開電瓶車的老頭義無反顧地沖進污染深處,躲過一輛輛拉煤車,迎著陣陣邪風,向前沖去……
老頭以高超的車技晃過無數拉煤車,就像一只野猴穿梭于一頭頭怪獸中間。云天依然很暗,萬惡的霧霾剝開每一片白云,和黑色塵埃跳起鬼畜之舞。
一輛灑水車哼著老歌,噴射活潑的水花,盛開在骯臟的大地上。
電瓶車在汽車站停下,老頭從口袋深處摸出個洋旱煙,點上,邪風吹過,老頭吸了口煙,說:“十塊。”浪仔說:“應該三塊就夠了吧?”老頭摸摸禿頂的頭,說:“二十塊。”
我見公交車就要發動,趕緊遞給老頭十塊錢,浪仔晃動著肥肉先沖了上去,我在最后一刻也上去了。上面人山人海,不用說座位了,連站的空間都沒有了。
不知什么時候,突然看見后排一個戴口罩的女孩,正站起來為一個衣衫襤褸的老漢讓座。那老漢一臉消瘦,看來身患大病奄奄一息。浪仔說,那個戴口罩的女孩很像馬巧娥,只是不能確定。
不知什么時候,終于到站了,乘客擁擠著下車。戴口罩的女孩心事重重地往遠處走去。
浪仔大喊了一聲:“馬巧娥!”
她回過頭來,果真是她!
我趕緊給林敢撥通了電話,林敢說他馬上就到。
“林敢想你想得都快跳樓了!”浪仔說。
“他怎么樣了?考上大學了嗎?”馬巧娥急切地問。
“估計夠嗆。”我和浪仔異口同聲地說。
馬巧娥說她得了重感冒,怕傳染給別人所以戴了口罩。她說她媽媽的病非常嚴重,在密市大醫院。因為每天吸食霧霾過多,污染氣體累積多年,得了肺病,需要長期住院治療。
“肺炎?”浪仔好奇地問。
“肺癌。”馬巧娥哭了。
這時林敢趕了過來,聽到了馬巧娥的聲音——“我不上大學了。”
林敢飛奔過來,一把將她摟在懷里,滿含熱淚地撫摸。
馬巧娥輕輕將林敢推開,說:“我感冒了,不要傳染給你。”
林敢摘下馬巧娥的口罩,吻了吻她的嘴唇,馬巧娥泣不成聲。
浪仔剛剛還笑著看著,現在居然也流下眼淚。
我們坐出租車出發,一起去老李所在的醫院,然而路上卻遭遇了早高峰堵車……
馬巧娥撲到她母親懷里,淚水噴涌。
巧娥她哥在該醫院找了個清潔衛生的臨時工作。
主任醫師悄悄告訴我們:“她是肺癌晚期,須住院治療,有空的時候多陪陪她,你們也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
馬巧娥感到絕望,她淚如雨下,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馬巧娥不得不面對這樣悲慘的事實!林敢緊緊地握住馬巧娥的雙手,馬巧娥的手冰涼冰涼,她的心拔涼拔涼的。
老李這幾天就要動大手術了,老馬已經把家里值錢的家具都賣了。
巧娥正糾結艱難的選擇,巧娥不敢告訴林敢她徹底放棄了大學也將徹底放棄愛情。
當不幸的命運的巨輪翻滾著巨浪向馬巧娥駛來,馬巧娥隱隱約約感受到無窮無盡無止無息的永恒的痛苦。
聽說老李沒救了,老馬早已泣不成聲,他和他大兒子抱在一起,淚流成河。
在這不同尋常的一天,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苦難深重的馬巧娥一家,他們身陷地獄,垂死掙扎,沒有任何向死而生的力量。
浪仔即將離開,返回高四備戰,這時,一個滿身名牌、花枝招展的女孩出沒于老李的病房。她苗條而曼妙,濃艷如瑪麗蓮·夢露,淡雅如奧黛麗·赫本。
浪仔的大臉上顯露出對生命的熱愛,他亢奮極了。
那個女孩便是小巴黎,馬巧娥的閨密。黎諾這次是有備而來的,她帶來五萬元的厚禮,可是馬巧娥把銀行卡硬塞回小巴黎的口袋里。
情急之下,黎諾說她已經和煤老板的兒子訂婚了,她告訴馬巧娥,他以后再也不會騷擾你了,我和他明年結婚。
馬巧娥大吃一驚!林敢大吃一驚!!浪仔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