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爾尼雪夫斯基說:“穿過塵埃,跨過泥濘,橫渡沼澤,行經叢林。”
我們仨飛越險地,從曠野抵達樂園。
我開著車行駛在隧道,像是行駛在時空隧道。
我們席卷進跌宕起伏、曲折離奇的往事之中。
時光交錯在每一個痛苦背后。
樹影婆娑起舞,在荒誕世界。
我們穿行在現實與回憶之中,按圖索驥,剝絲抽繭,破解未解的謎,關于復仇,關于命運,關于愛。
浪得虛名的人常有,確有實力的人稀少。
手足相殘者多,耳不離腮少。
薩克斯與老猿術業有專攻,各有所長,我們人間相遇,兄弟一場,也是頗為難得。
經過人生重大事件的打磨,以及社會復雜染缸的渲染,薩克斯褪去了莽撞,老猿減去了怯懦,他們變成熟了。
舊的時光,從車窗外匆匆晃過。
閃轉騰挪間,那些最美好的迎風而逝。
回想起雷二與他哼哈二黑傾巢出動想要置我們于死地,我依然手心出汗。
還好薩克斯魯智深附體,關鍵時刻出手搭救。
薩克斯說:“晚上我夢見在那片野地挖墓淘金,挖到一千萬。于是白天就想過去看看,我看見嶼樹的車,就趕緊跑過去……”
今天多虧有你,要不我和老猿都被拋尸荒野了。”我對薩克斯說,“你是我的活菩薩,是洪水中的方舟,烈火中的三根毫毛。”
老猿不停點頭,他還沒緩過勁來。
他問:“那兩個賊雜種還在追殺我們嗎?”
“哈呀,被警察領走調查廖大頭出逃事件了。”薩克斯道,“還是老蘇聰明啊,專往公安局門口開。”
“這回雷二撞槍口上了。”我說。
“堵在心里的石頭也落下了。”老猿說。
我想,人生如戲,在許多緊急關頭、絕望之際,往往有戲劇化的一幕。
這時我看見極為隆重的迎親車輛,便問薩克斯:“你和香椿芽什么時候結婚?”
“我這工作都沒,錢都沒攢夠,還結個屁婚。我難道去工廠打工,撅起屁股受?”薩克斯道。
“我想考個教師資格證,誤人子弟去。”老猿道。
“顯然,你有更高的追求。”薩克斯說。
“書都念到狗肚子里了。”老猿自嘲。
“我發現這搞文學,少有過得好的。”薩克斯道。
“文學就是一種信仰,不因富貴貧窮而變。文學大與小不在于文字賺錢之多少,而在于靈魂之救贖。文學的真諦是心靈之旅,與人類文明共進,與人心共鳴,抒人的情。”我說。
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似的,我們發現了一個秘密樂園——荒廢的草莓園。
我看見黑白相間的貓溜進田間。
我仿佛回到小時候。
我冥冥中聽見奶奶在喚我——“親貓貓,快到奶奶身邊來,奶奶給你吃草莓……”在草莓地里,奶奶親了我臉頰一口,便又艱難地貓下腰,摘那些紅紅的軟軟的小可愛……
我回憶起奶奶的舊院,一片整潔的院落里,奶奶種著草莓,爺爺種著蔥蒜,還有剛學會走路的我不小心弄折的喇叭花。
我仿佛看到我奶奶滿頭大汗,沖在廚房第一線,片刻不停地做著飯,有時被刀劃破了手,大大的口子,但她依然熱血沸騰地炒著菜。
我仿佛看到我奶奶艱難地貓下腰,撿著空酒瓶要賣,她滿是皺紋的臉上盈滿了汗。她不停地撿著撿著……陽光毒照著她飽經風霜的臉頰……